我爸一直是一个爱老婆、疼女儿的绝世好男人。他会记得我妈的每一个纪念日，
会因为我妈想吃城西的糕点，下班后开车绕一个小时去买。然而，就在我妈为了省钱，
放弃了医生建议的进口靶向药时。我发现我爸在一个叫林薇的主播直播间里，
一晚上刷了三万块的礼物。这个林薇，就是我那个每天和我同吃同住的大学室友。
那个被直播间无数粉丝追捧的榜一大哥。用的头像，是我们家全家福的照片。那一刻我知道。
这个家，要散了。1手机屏幕的光，照着我冰冷的脸。直播间里，林薇的声音甜得发腻。
“谢谢‘京海风云录’大哥的十个嘉年华！”“大哥太破费了！”弹幕疯狂滚动。
【大哥牛逼！】【大哥为爱痴狂！】【薇薇快给大哥跳个舞！】林薇对着镜头比心。
“大哥想看什么，薇薇都跳给你看。”那个叫“京海风云录”的账号，头像是我家的全家福。
照片上，我爸、我妈，还有我，笑得那么幸福。我爸的微信名，就叫“京海风云录”。
他说这个名字有气势，像个干大事的。现在，他正用这个名字，干着一件大事。
一件足以摧毁我们家的大事。我关掉手机。宿舍里一片寂静。林薇还在外面和朋友吃宵夜，
庆祝她今晚收入再创新高。我走到她的座位前。桌上还放着她的另一部手机，
专门用来联系粉丝。屏幕亮着，是微信界面。置顶的联系人，没有备注，
头像是灰色的风景照。我认识那个头像，是我爸用了十年的微信头像。
他们的聊天记录不堪入目。“宝贝今天辛苦了。”“叔叔给你刷礼物，开心吗？”“开心，
谢谢叔叔，叔叔最好了。”“明天想要什么？叔叔都给你买。”“叔叔，
人家看上一个包……”下面是一张奢侈品包的截图，标价五万八。我爸回了一个字。“买。
”时间是半小时前。还记得我妈的床头，放着一盒国产靶向药。医生说，还是进口药效果好，
副作用小。我妈说，太贵了，国产的也一样。一盒进口药，三万块。
正好是今晚我爸刷出去的礼物钱。一股恶心感涌上喉咙。我冲进卫生间，剧烈地干呕。
胃里空空如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我的食道。我用冷水泼着脸。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里全是恨。我不能倒下。我妈还需要我。我必须拿回那些钱。
那是给我妈救命的钱。宿舍门开了。林薇哼着歌走进来。“小念，你没睡啊？”她心情很好，
脸颊泛着红晕。“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关切地问。我看着她。
看着这张我曾经以为单纯善良的脸。现在只觉得无比虚伪，无比肮脏。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拿起她的手机，举到她面前。屏幕上，是我爸和她的聊天记录。林薇脸上的笑容，
瞬间消失了。2“小念，你听我解释。”林薇的声音发抖。她伸手想来抢手机。我后退一步，
躲开了。“解释什么？”我的声音很平静。“解释你不知道他是我爸？
”“还是解释你不知道我妈生病了，急需用钱？”林薇的脸色变得和纸一样白。
“我……我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冷笑。“你来我们家吃过多少次饭？
”“你叫他‘叔叔’叫了多少次？”“他的微信头像，是我家的全家福，你没看见？
”林薇哑口无言。她的身体开始发抖。
“我……我只是……”“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粉丝，一个普通的榜一大哥？
”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一个能满足你所有虚荣心的提款机？”林薇的眼泪流了下来。
“对不起，小念，我错了。”“求你，不要告诉阿姨，不要毁了我。”她想过来拉我的手。
我厌恶地甩开。“现在知道错了？”“你拿着我妈的救命钱去买奢侈品的时候，
怎么不知道错？”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刀子。林薇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我把钱还给你，我全都还给你！”“你还？”我看着她。“你还得起吗？
”“你直播赚的钱，买包的钱，还有他私下转给你的钱，你算过有多少吗？
”林薇的哭声停了。她茫然地看着我。我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我花了一晚上整理出来的东西。我爸的银行卡账单，微信转账记录，
直播平台的打赏记录。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从三个月前开始，
他一共在你身上花了三十七万。”“其中，有二十万，是他从公司的备用金里挪用的。
”林薇的眼睛瞪大了。她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数字。“不……不可能……”“不可能？
”我把手机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每一笔转账，每一笔消费，都记录在案。铁证如山。
林薇彻底崩溃了。“三十七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那是你的事。”我收回手机，
语气冰冷。“我给你三天时间。”“把钱一分不少地还回来。”“否则，
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我妈面前，出现在学校论坛，出现在你所有粉丝面前。”我顿了顿，
看着她绝望的脸。“当然，还有警察局。”林薇浑身一颤。挪用公款，是犯罪。如果我报警，
我爸完了，她也完了。“不，不要报警……”她爬过来，抓住我的裤脚。“求你了，小念，
看在我们是室友的份上……”“室友？”我低头看着她，笑了。“我没有你这种室友。
”我一脚踢开她的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拉上帘子。身后，
是林薇压抑不住的绝望哭声。我闭上眼睛。心里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寒冷。
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战场，在家里。3我回了家。我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茶几上放着切好的水果。他看见我，立刻露出笑容。“念念回来了。”“吃饭了吗？
爸给你热菜。”他还是那个慈爱的父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
我妈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脸色很差，走路的步子有些虚浮。“念念回来了。”她也对我笑，
笑容里带着疲惫。“妈。”我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要多休息。
”“躺久了骨头疼。”我妈拍拍我的手。“你爸今天还说呢，等你放假了，
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我看向我爸。他笑着点头。“是啊，你妈想去云南，
我们都计划好了。”计划？他拿什么去？拿挪用公司的钱，还是拿欺骗我妈的爱？
我心里的怒火在燃烧。我扶着我妈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我走到我爸面前。“爸，
我有话跟你说。”我的语气很严肃。我爸愣了一下。“什么事？”我拿出手机，
打开了那个文件夹。我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他。我爸疑惑地接过手机。
当他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这……这是……”他的声音干涩。“这是什么，你不清楚吗？”我的声音不大，
但客厅里安静得可怕。我妈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你们父女俩在打什么哑谜？
”我爸慌乱地想要关掉手机。我一把抢了回来。我转身，面对我妈。我深吸一口气，
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风暴。但我不能再隐瞒。我妈有权知道真相。“妈，
爸他……”我刚开口，我爸突然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别说！”他低吼着，
眼睛里满是惊恐和哀求。“念念，算爸求你了，别告诉你妈！”他的力气很大，抓得我生疼。
我妈站了起来。“到底怎么了？徐卫国，你给我说清楚！”我妈从不叫我爸的全名。
除非她真的生气了。我爸松开我，脸色灰败。他看着我妈，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心里的最后一丝期望也破灭了。我替他说了。“妈，
爸把准备给我交学费的钱，还有家里的存款，都给了一个女主播。”“不止这些，
他还挪用了公司的二十万公含款。”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我妈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赶紧扶住她。她没有看我，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爸。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我爸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不敢看我妈的眼睛。他只是反复说。
“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这个家……”我妈突然笑了。那笑声，比哭声更让人心碎。
“对不起？”她指着自己的脸。“我为了省钱，吃着最便宜的药，
每天被副作用折磨得睡不着觉。”“你拿着我的救命钱，去给别的女人买包，买笑脸。
”“一句对不起就够了？”我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阿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别生气。”他开始扇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声音响亮。
我妈只是冷冷地看着。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4.我爸跪在地上。
巴掌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我妈没有阻止他。她只是看着，眼神空洞。过了很久，
她才开口。“钱呢？”她的声音很平静。我爸停下动作，脸上已经红肿。
“钱……我会想办法……”“我问你，钱呢？”我妈的语气加重了。
“被那个女人花掉了……”我爸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小。“花掉了？”我妈重复着这三个字，
像是在咀嚼什么苦涩的东西。“那是我的救命钱。”“徐卫国，你是在要我的命。
”我爸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阿兰，你信我，我马上把钱要回来。”“我去找她，
我一定把钱要回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站起来。“够了。”我冷冷地开口。
“林薇那边，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我给了她三天时间。”我爸愣住了，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有羞愧，有难堪，还有不易察觉的……怨恨？我心里一沉。
他是在怨我戳破了这一切吗？我妈扶着沙发的扶手，慢慢站起来。“把你的银行卡，工资卡，
所有卡都给我。”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我爸犹豫了一下。“阿兰……”“给我！
”我妈厉声喝道。我爸不敢再反抗，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卡，递给我妈。我妈接过卡，
看都没看，直接扔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从今天起，这个家的钱，我来管。
”“你挪用的公款，你自己想办法堵上。”“如果堵不上，你就去自首。
”我爸的脸彻底白了。二十万，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凑齐。“还有。”我妈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这三个字，像一颗炸弹，在客厅里炸开。我爸猛地抬头，
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妈。“不，阿兰，我不同意！”“我什么都不要，我净身出户。
”我妈的语气决绝。“我不想再看见你。”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隔绝了一切。我爸瘫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我看着他，心里没有同情。这一切，
都是他自找的。第二天，我爸果然开始想办法筹钱。他打遍了所有亲戚朋友的电话。
但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没人愿意借给他。第三天，林薇把一张银行卡给了我。
“里面有十七万。”她说。“这是我所有的钱了，奢侈品我也卖了，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她哭着求我。“剩下的二十万，我分期还给你，好不好？”我看着她憔悴的脸，没有说话。
我知道，她拿不出更多了。我拿着这张卡回了家。我把卡交给我爸。“这里有十七万，
还差三万。”我爸接过卡，手在抖。“够了，够了，剩下的我想办法。”他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拿着卡，冲进了我妈的房间。“阿兰，你看，钱要回来了！
”“公司的窟窿我很快就能补上，你别生我气了，别离婚好不好？”我站在门口，
听着他的哀求。过了一会儿，房间里传来我妈疲惫的声音。“徐卫国，我说过，
我不想再看见你。”又过了几天，我爸不知道从哪里凑够了三万。他把二十万还给了公司。
他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他以为只要他努力认错，我妈就会回心转意。那天晚上，
他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我妈爱吃的。他敲开我妈的房门。“阿兰，出来吃饭吧。
”房间里没有回应。他又敲了敲。“阿兰？”还是没有声音。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冲过去，用力推开门。我妈倒在床边，脸色青紫，呼吸已经停止。她手里，
紧紧攥着那张进口靶向药的说明书。说明书的背后，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字。“念念，
好好活下去。”5我爸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念念，你妈怎么了？”“怎么不开门？
”我没有回答。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我收起那张说明书，放进口袋，
像收起一份死亡判决。然后，我打开了门。我爸看见我，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
“你妈她……”他的话卡住了。他的视线越过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我妈。
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接着，那张脸扭曲成一个惊恐的形状。他推开我，疯了一样冲了进去。
“阿兰！”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这间屋子的死寂。我没有动。我只是靠在门框上，
冷冷地看着。看着他扑到我妈身边，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看着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变成一片死灰。看着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生的哀嚎。我拿出手机。拨通了120。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好，这里是XX小区XX栋XX号。”“有人心脏病突发，
需要急救。”电话那头在问病人的情况。我看着跪在我妈身边，像条死狗一样痛哭的男人。
“病人长期患癌，心情抑郁。”“刚刚因为家庭纠纷，受了**。”我一字一句，
说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我爸的耳朵里。他猛地抬起头，
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乞求。我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