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等公主将折子分好。若有余力,不妨替臣连折子一并写了。」严谨玉语调淡淡,任外头谁听起来都寻不出错来。殊不知,屋内,已是另一番光景……
翌日,我在书房的小榻上醒来,身上盖着一层小被,动一动,酸痛感从四肢百骸的间隙弥漫出来,我掀开被子,发现已穿妥,脑子一蒙,赶忙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一步步挪到桌案旁,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周围逡巡。
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痕迹,就连昨日被扫落在地、肆意铺陈的折子,和我手软没握住,掉在桌案上的笔都一扫而空,桌面干干净净的,光洁如新。我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不用一把火烧掉了。
一想到那些不可为人知的痕迹,我便呼吸急促,脸红心跳。
好在严谨玉只是私底下荒唐,善后这种事,他一向擅长。
「公主,今晚还要驸马睡书房吗?」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洁净整齐的桌椅,红着脸摇头,「不!把,把书房锁了!本公主以后再也不去了!」
时已过午,不用想都知道他上朝去了。
我用过午膳,看了看天色,终于憋不住问道:「驸马怎么还不回来?」
「回公主……驸马……正在路口,跟平南伯府的人吵架。」
「什么?吵架?」我傻了眼,严谨玉那个冰山脸,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跟别人吵架?
难得的好戏怎么能少得了我。
「快!备马!本公主要去瞧热——替驸马解围!」我说得大义凛然,心底却笑开了花儿。
一路疾驰到严谨玉下朝的路口,远远就看见他脊梁笔直,立在城门之下,不卑不亢地与平南伯府的公子说着什么。
走进一些,躲在摊子旁,才听见平南伯府的公子讥笑道:「……就宋湛那个女人,你也敢娶?想吃软饭想疯了吧?」
平南伯府的南公子,就是当年将严谨玉堵在巷子里欺负,事后被我一顿毒打,骨头折得最多的那个。
严谨玉温文尔雅道:「有人想吃,未必吃得上。」
我忍笑忍到肚子疼,严谨玉说话噎人我深有体会,可还是头一次,见他噎除我以外的人。
平南伯府的公子恼恨道:「严谨玉,你不是最恨她!怎么,她在床上给你哄舒服了?」
严谨玉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渐渐冷下来,抬步,高挑的身子逐渐逼近南公子。
他高出对方一头,一身冷冽逼人的气势连我都不曾见过,直吓得对方倒退两步。
「干什么!我说错了不成!若非她那点勾引人的功夫——」
「南公子,」严谨玉冷淡道,「上月令堂进献宫中的海棠玉珊瑚似乎值不少银子。用不用本官提醒圣上查查来历?」
南公子惊魂未定,「什……什么玉珊瑚!我在跟你说宋湛——」
「南公子尊卑不分,辱骂皇室,本官也会一并写进折子里。」严谨玉冷冷道,「若是让令尊知晓自己因何被参,一定很精彩。」
「严谨玉!你别欺人太甚!」
「是谁欺人太甚?」严谨玉简简单单拢袖风中,长身玉立,几句话就让南公子变了颜色,「本官职责所在,与人交恶乃是稀松平常,听多了污言秽语,不甚在意。可唯独一点,祸不及亲人。公主乃严某至亲,若有人存心辱没她,别怪本官不客气。」
我捂着嘴,在小摊贩怪异的目光里,激动地两脚跺地,又转了两个圈,只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今日的长街酒肆下,站着一个严谨玉更美的景色了。
南公子委下身子,踉跄着如一条落荒而逃的狗,临走时挥着拳头,喊道:「严谨玉!你给小爷等着!」
严谨玉冷漠地勾起嘴角,「严某静候光临。」
我知道南公子又要使坏!严谨玉为我出头,若是惨遭厄运,该怎么办?
我躲在角落里,轻轻唤道:「阿诚!」
阿诚是父皇派给我的贴身隐卫。
一道身影出现在身边。
我说,「再把他打一顿吧。这次你捆了,本公主亲自打!」
严谨玉是本公主的人,平南伯府跟他作对,就是跟我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