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淮安伸出的手已经颤抖得不像话,他多想跑过去紧紧抱住他,可是沈眈砚那么抗拒他,他上前只会让沈眈砚反应更激烈。
他伸手捂住了脸,泪水滑落眼角,瞬间被他抹去,心里被悔恨充斥着,整个人像是要被吞没。
沈眈砚还在大吼大叫着,只要他能碰触到的东西都被他砸在了地上,连窗帘都被他扯下来扔在了地上。
“秦医生,你是来给病人做心理治疗的吗?”看到秦川渝,医生觉得安心不少,这个病人状况太差了。
秦川渝点点头,“吴医生,你先给他打镇定剂。”
“好。”吴医生看了看病房里的几个男人,“你们来两个人按住他,小心一点,不要伤着他了!我先给他打一针镇定剂,他现在应激反应比之前还要强烈,继续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不要管他这一刻是不是会很痛苦,必须结束这种局面,让他安静下来。”
虞淮安看向秦川渝,后者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当初又不是没有打过,镇定剂而已没什伤害的,你不用那么担心。”
虞淮安点点头,跟贺视洲同时走上前去,两人眼底掩藏不住对对方的厌恶,可是此刻也都以沈眈砚为重。
沈眈砚完全疯了一般,又哭又笑的,见他们靠近便疯狂地大喊大叫。
虞淮安按住他一只手,轻轻拍抚他的背脊,很想柔声安慰,可是他知道沈眈砚的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贺视洲也按住了沈眈砚的另一只手,半抱着他的上半身,“砚哥,冷静一点,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眈砚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开始拳打脚踢,他无法控制自己,就好像是出于本能的抗拒,只想疯狂反抗,挣脱。
“滚开!放开我!恶心,你让我恶心!虞淮安你不要碰我!”
虞淮安跟贺视洲都不敢太用力了,两人抱着都好像擒不住他似的,沈眈砚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疯狂地拳打脚踢,怒骂。
吴医生快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沈眈砚逐渐冷静了下来,原本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心跳频率也放缓了,无力地软躺在了两人的怀中。
他还睁着眼睛,却像是只剩下了躯壳般,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浑身冰冷,竟像是死了一般。
虞淮安心一惊,下意识屈指去探他的呼吸,手指上感觉到了温热的呼吸,他的心才安稳下来,刚才的恐慌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来抱着他就好。”
“你有什么资格?我是他的爱人。”
“你是伤害他的人,他因为你才变成了这样,你才是没资格。”
贺视洲跟虞淮安互不相让,剑拔弩张,都不愿意让对方抱着。
视线交战下,吴医生目光犀利地看了他俩一人一眼,“就让小伙子抱着吧,年轻人体力好,我看病人很抗拒你,而且你这伤也还没处理,去护士站看看。”
“……”虞淮安不情愿放了手,他之前确实被贺视洲打得浑身骨头跟散架了似的。
这会儿他状态也不好,抱着沈眈砚万一摔到就不好了,更何况他肯定是不愿意让他抱着的。
“把病人带去另一间病房吧,隔壁的还没有人入住。“吴医生张望了一下叹了叹气,“这里等一下有人来处理,到时候会给你们赔偿单,记得交费。”
沈眈砚感觉自己躺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伸手什么也摸不着,视线像是被云雾遮住,他只感觉到窒息。
忽然云雾散开,他眼前的场景成了那栋别墅,他跟虞淮安居住了很多年的家。
他看到自己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偷偷看了正在处理工作的虞淮安好几眼,他走到了那个年轻的自己身后。
只有二十几岁的虞淮安忽然看了过来,他吓得往后退,接着意识到他现在好像只是一个透明的灵魂,他只是在做梦而已。
可是虞淮安那眼神好像真的看到了他似的,沈眈砚有点心虚。
虞淮安表情宠溺问那个只有十几岁的沈眈砚,“砚砚干什么一直偷看我?”
十几岁的沈眈砚羞红了脸,别扭地垂眸,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才没有偷看你!
然后转移了话题,“淮安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砚砚跟我有缘,你是个很乖的孩子,对你好也是我的举手之劳。”
“淮安哥哥真是个好人,以前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好啊,那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
后来,虞淮安也说到做到,那些记忆那么幸福又美好,他一直认为遇见虞淮安是他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虞淮安真的是他的全世界,他在黑暗里待太久了,本以为注定无法向往天空可是虞淮安出现了,而他就是那一束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画面猛然一转,变成了那些可怕的事情,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出现在脑子里了。
他其实有意识,也知道刚才他发疯了,发疯之前他也做了噩梦,清晰地梦见了那些事情,那些比羞辱还严重的X事。
沈眈砚告诉自己不要怕,只是噩梦而已,他现在很安全,不会受到侵犯了。
可是他全身开始发抖,冷汗直流,嘴里小声求救,意识又模糊不清了,“不要,求求你!放了我!淮安,我不离婚了好不好?”
“砚砚!醒醒!”是言西早在喊他,带着哭腔,他在为他难过吗?
接着又有人在他耳边一直说话,语气很能安抚人心,他慢慢地猜到了这个人是他以前的心理医生秦川渝。
“好了,慢慢放松,对,深呼吸,他不会再伤害你了,慢慢醒过来,没有人会再伤害你……”
他感觉原本很费力都睁不开的眼睛,似乎有了缝隙,可以看得见光亮,显得有点刺眼。
沈眈砚又闭上眼睛,慢慢张开干涩的嘴唇,喉咙发痒有些疼,“水……”
他耳朵似乎变得灵敏起来,他感觉屋子里有好几个人,可是他们都屏住呼吸,生怕吓到他似的。
有人在用棉签轻轻打湿他的唇,一只略微冰凉的大手遮在了他的眼皮上,不是虞淮安那温热的手,没有他手上有的薄茧,这双手是个年轻的人。
他的声音温柔很磁性,像轻柔的羽毛抚过他的心脏,“慢慢睁开就好。”
沈眈砚慢慢睁开了眼睛,眨了眨眼,睫毛扫到了那人手心,他似乎呼吸都停滞了一拍,然后慢慢拿开了。
视线里,他看到了一个很陌生但是又熟悉的俊美容颜,那么年轻那么有朝气,很像二十出头的虞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