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莲!!!”
“叫这么大声做什么,忒没规矩。”
“……”
“堂堂铖王府,多一席都容不下,那我走?”
铖王气的脸色铁青,嘴中开阖胸口起伏着险些破口大骂。
席间其他人都是面色古怪,就连姜舒窈也是神色呆滞,怎么都没想到传闻中的顾鹤莲居然是这般模样。
“顾鹤莲,你别闹。”铖王妃蹙眉看他。
顾鹤莲张扬瞬时敛眸,看着久未见面的铖王妃低嘲:“还真是有事顾鹤莲,没事别胡闹。”
铖王妃眉心轻拧。
顾鹤莲低哼了声,失了玩笑心情,抬眸面露嫌恶:“我不涉京畿已久,若非谢天瑜不干人事,我是半步都不想踏足这鬼地方。”
“堂堂铖王,勾结姜国公府,借前往安州调查姜家外室女身世为由,暗中交代安州府衙伪造姜姝兰籍出,帮着姜国公府作假不说,更伙同他们编造姜熙与姜姝兰生母往日旧情,将本是姜鸿在外风流留下的孽种嫁祸到了姜家二房头上。”
“谢天瑜,你也不嫌下作!”
第57章 无耻姜家
厅内本就被先前姜瑾修“偷窃”一事惊呆的众人,此时听闻顾鹤莲的话都是神色呆滞。
“你胡说!!”铖王再也稳不住脸上神色:“顾鹤莲,你休得污蔑本王!”
“污蔑?”
顾鹤莲面色讥讽:“你以为你派去安州几个废物,仗着你王爵身份仗势欺人,就能叫所有人守口如瓶,你想叫人办事却连点儿封口银子吝啬打点,安州郡守虽然惧于你权势不敢说你跟姜国公府勾当,可安州府衙上下多的是眼睛。”
“牧风。”
站在顾鹤莲身后一身上前时,手中捧着个锦盒,打开之后里头摆着厚厚一沓纸页。
“这些都是家主命人去安州府衙寻来的供词,上面清清楚楚提及铖王府中之人是如何要挟安州郡守,伪造姜姝兰籍出,又是如何将其生母许氏更换姓名,混淆于十七年前婺州水患时,被姜家二爷怜悯安置去往安州的难民之中。”
牧风捧着那锦盒径直到了铖王妃身前,铖王妃伸手取过。
铖王连忙伸手就去拉她:“玥娘,顾鹤莲不怀好意,你别信他…”
铖王妃错身避开。
“玥娘…”铖王脸色苍白,满是渟求看着铖王妃。
顾鹤莲眼见着铖王妃拿着东西神色难看,走到门前满是嘲讽:“怎么,铖王是怕谎言被人揭穿,还是怕你擅弄朝权仗势欺人的事情被人察觉,荣玥,你若是不敢看那便算了,反正你们夫妻情深,谢天瑜就是骗骗你也没什么。”
“你闭嘴!”铖王妃扭头低喝了声。
她面无表情甩开铖王的手,直接拿出锦盒里的东西,待到看清楚纸上那些笔迹各有不同的证词后,神色已然难看至极,她默然不语地将手中之物递给了一旁的舒窈,待到姜舒窈也跟着看完之后,才抬头看向铖王。
“姨父,这就是你所谓帮我?”
顾鹤莲踩在花厅前的门阶上:“他帮你?帮你让你父亲死后清名尽毁,帮着你让姜鸿的孽种害你性命,帮着姜家大房欺凌你这个无父无母的遗孤,说不定待到你死了之后,你爷娘留下的那些东西也由着那外室女尽归姜家大房所有?”
他容色和风霁月,可言辞却是针针见血。
“那姜姝兰本是阳化宿云镇人,生母姓许,其外祖许春荣曾是二十年前戾太子身边左卫率府副使,当年戾太子行事疯癫,谋逆不成,火烧禁宫身亡之后,东宫一众从属皆是连坐获罪,许家也是满门抄斩,可其女许贞却是侥幸活了下来,被当时还年少的姜鸿藏于偏僻之处。”
“二人曾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可逆犯之女怎能入国公府,姜鸿迎娶邹氏之女为妻,将许贞留于京郊豢养成为外室,一面与府中妻子恩爱诞下长子姜瑾修,一面与青梅温存缠绵,好不快活。”
姜大夫人死死抓着掌心,脸色惨白。
她只知道姜姝兰是姜鸿早年在外留下的风流债,只以为当真如姜鸿所说,他是当年一时糊涂与人厮混留了把柄在人手中,才迫不得已将姜姝兰留在府中,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姜鸿居然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甚至当年迎娶她入府与她恩爱缠绵当着好夫君的时候,居然还养着个青梅外室。
难怪姜鸿对姜姝兰百般袒护,难怪明明能将人随意找个借口留在府中,他却非得将人塞进二房给姜姝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她踉跄着“砰”地一声跌坐在椅子上,红着眼泪流满面。
欺人者人恒欺之,她帮着姜家欺瞒姜舒窈,自己却也成为瓮中之人。
姜瑾修摇摇欲坠,只觉得耳间轰鸣:“你说……姝兰是我父亲的女儿?”
“你不知道?”顾鹤莲挑眉。
姜瑾修面无血色,他不知道。
父亲和祖母一直都说,姜姝兰是二叔的女儿,那天夜里他因在翰林被人排挤,苦闷之下喝多了酒,姜姝兰与他哭诉父亲他们想要送她离开,她说姜舒窈对她身份耿耿于怀,说她偷听父亲和祖母谈话,知晓舒窈居然疑心她身份,还托铖王前往安州查探。
姜姝兰本就蜚议缠身,除了那封信更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她身世,她哭着说舒窈要是心狠故意想要害她,只消寻个借口对外说她身世有疑,就足以毁了她。
她哭的楚楚可怜,说若能有二叔信物,哪怕舒窈当真想要害她也能自保。
他知道姜姝兰想要什么时,与她大吵了一架,可是最终对着她的眼泪还是心软了。
他知道二叔二婶留下的遗物都在世安苑里,知道舒窈怕触景伤情已经多年未曾打开过那些箱子,他取了那枚笺节竹纹佩,酒醉之下手中发抖却是不断安慰自己。
他只是想要舒窈不再闹了,只是想要姜家安宁。
他只是想让舒窈和姝兰姊妹修好,不再剑拔弩张。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姜姝兰居然是姜鸿的女儿。
“怎么可能……”姜瑾修眼底满是难以置信:“你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许家的事情在场不少人应该都知道,至于姜姝兰的身份,你母亲应该知道一些。”
姜瑾修看向泪流满面的姜大夫人,只觉得头疼欲裂,他嘴唇轻颤着,就听到顾鹤莲继续。
“当年姜鸿享着齐人之福,一直将许贞留于京郊,他们二人还曾诞下过一个儿子,只比你小一个月,只是那孩子先天不足未满周岁就夭折了。”
“大约许家之事三年后,姜鸿跟许贞的事情被人察觉,姜老国公费尽心思才将事情瞒了下来,但姜鸿也逼不得已将许贞送出京城,姜老夫人担心许贞活着终有一日会连累姜鸿,便想要赶尽杀绝将许贞置于死地,不想许贞命大逃脱,那之后便下落不明。”
顾鹤莲声音缓而轻讽:
“大半年前,一名自称是姜家血脉的女娘找上了姜覃,自称她母亲名叫许贞,临死之前曾言及她是姜国公府之女,更留下了一封书信让她前往京城认亲。”
“姜覃因知道当年往事只能将其带回京中,可是许贞是逆犯之后,当年许家更是被先帝下旨满门抄斩,若叫人知道姜鸿当年收容逆贼之女,还与她生下个女儿,不仅他会前程尽毁,姜国公府也会背负逆乱之名,可他又舍不得青梅的血脉,且姜姝兰手中那封书信太过致命,他就只能将念头动到了早年已逝的姜熙身上。”
“他替姜姝兰遮掩身份,辩称其母姓李,言及是当年姜熙在外招惹的情债。”
“姜家上下众口铄金,仗着姜熙夫妇早亡,姜舒窈又年少,将姜鸿之女强塞进了姜家二房,充作二房血脉,不仅将人抬为庶女,更纵其欺辱二房遗孤,也不知道故去的姜二爷若是地下有灵,会不会夜里去找他们。”
整个厅内所有人都随着顾鹤莲的话愕然呆滞,姜瑾修更是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人站立不稳。
第58章 我姜舒窈,自逐出姜家
整个花厅窃议纷纷,各种言语猜测纷乱而至,压得姜瑾修脑子嗡嗡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脑子里,疼得他脸煞白人也撕裂。
姜大夫人更是狼狈恨不得今日从未曾来过铖王府,她恨姜鸿多情,恨姜家人骗她,恨不得撕了带回姜姝兰的姜覃,可是她又深知自己与姜家早就绑在了一起。
今日之后,姜鸿毁了,她的儿子也毁了。
陆执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他看着顾鹤莲沉声道:“顾家主,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你看看铖王可有反驳,姜家人可有质问?”
顾鹤莲声音轻吐,说的话却扒着铖王脸皮。
“我可不像是咱们铖王爷,明知真相却还帮着姜国公府遮掩,让人伪造出一堆令人发笑的东西来。”
“我的人去过宿云镇,该查的不该查的,连带着那许贞的过往都全部查了个清清楚楚,那姜姝兰能混入姜家二房不被察觉,就是因为她容貌与姜鸿不同却肖似其母,当年那位许家女娘京中不少人都曾见过,若有人不信寻当年老人辨认一二就行。”
“至于姜鸿,当年戾太子出事,许家附逆被判满门抄斩,姜鸿偷天换日将许贞救出绝非易事,虽时隔多年,可若想查也未必查不出来。”
说道这里顾鹤莲顿了下,抬眼看向陆执年,
“说起来,当年清除戾太子叛乱,负责行刑、清缴叛逆的正好是铖王和陆中书呢……”
一旁原本只是皱眉看戏的陆老夫人瞬时坐不住了,“腾”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声道:
“说姜家便说姜家,顾家主这般意有所指是想干什么,铖王干了什么那是他的事情,我陆家可从不知姜国公府所为,也未曾替他们做过什么!”
顾鹤莲闻言耸耸肩满是无辜:“我也没说陆中书怎样啊,戾太子无德,谋逆不成被先帝处死,陆中书清缴叛逆本就没错,是陆郎君方才问我有什么证据我才提及一句罢了,老夫人这般震怒做什么,没得人家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污蔑了中书令呢。”
“你!”
陆老夫人被气得脸铁青,偏顾鹤莲的话挑不出半点错来。
哪怕他刚才的话太过歧义惹人误会,可他的确没说陆崇远做了什么,他只是说当年戾太子的案子有陆崇远经手,清缴叛逆的事情也的确有出面。
明明都是事实,可是放在眼下这境况,特别是铖王刚刚替姜国公府隐瞒姜鸿所为,甚至欺骗铖王妃伪造真相之下,就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陆老夫人深吸口气压住心头恼怒:“我儿行事向来方正,从不曾做任何违背圣意之事,更不曾与逆贼不清不楚,铖王与姜国公府所为我陆家一概不知,还请顾家主接下来莫要牵扯陆家上下,否则别怪老身不客气。”
铖王脸色本就难看,听到陆老夫人这话后更是怒从中来,这陆家的老婆子是想踩着他抬高陆崇远。
“陆老夫人,中书令清白,本王与他也是一样,本王从不知那姜姝兰竟与附逆之人有关!”
他此时已然顾不得身旁的铖王妃和姜舒窈,只知自己绝不能牵扯到当年戾太子的事情当中。
戾太子是朝中不能提及之人,当年火烧禁宫的事闹的有多大他至今还记得清楚,那一场血洗死人无数,整个东宫上下被屠了个干净,涉案之人更皆身死落罪抄家灭族。
京中足足月余都笼罩在血腥之中,凡与戾太子沾边之人那就没一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