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堇刚踏出禅房,又回头,问道:你不该出来送送长兄吗?
我反应过来:送,送的。
我跟在沈堇的后面出去,视线里忽然掠过数只成串飞过的鸽子。
我仰着头,盯着看。
沈堇察觉到时,叹了口气:三妹妹,我知你想要自由身,可太子余怒未减,伯爵府也不敢提出些什么请求。
不是,我想吃烤鸽了,嘴特别淡。
沈堇脚步一停。
佛堂重地,沈堇似乎要开始给我讲道理了,可他才讲了四个字又不打算讲了,思索一会后说,我带你到后山去,让人买来东西,填填肚子吧。
我朝沈堇笑。
沈堇说到做到,他把我带到后山,给我弄了好吃的,只是他依旧是不能逗留太久,嘱咐我吃完就乖乖回去。
我慢慢吃完,又吹了吹山风,打算回去佛堂,怎知还未见到佛,先见到了皇后。
我是不是撞见了什么?
然而皇后此时似乎心情不好,就想找个人来掐一掐,于是,她挑中了我。
刚才没仔细瞧,你就是那个在四公主生辰宴上丢尽颜面的沈妤?沦落至此还不安分,这是要私自出逃吗?
回皇后……我还有一句万万不敢尚未说出来,就猛地被皇后身边的人给钳住,一路拖到崖边。
我十分迷茫。
既遭人厌弃又不肯安分,也就没有苟且于世的必要了。皇后挥了挥手,她的属下见状,利落地将我往崖下一推。
我欲往下坠,却突然间被往回一拉,反身撞入宽阔的怀里,惊得我那颗静如止水的咸鱼心重重地跳了跳。
站定后,燕祁如同无事人一样松开我,不卑不亢地对皇后道:母亲,你刚才说儿子罪孽深重,可怎么转身又要给儿子积一笔杀孽了?
皇后皱眉问:这杀孽怎就是为你积的了?
燕祁:母亲若不是来看我,怎会被冲撞?
祁儿你……皇后憋着气,却不好发作出来,强词夺理。
母亲请回吧。
皇后终究是不忍再苛责,道:迟些再来看你。
等她走远了,燕祁依旧立着不动,安静地看着皇后的背影。
而我在盯着燕祁的背影,他的背影似凝着一层冰,渗着凉意。
在这山间被染上了薄霜,显得出尘。
即便是太子亲眼见着,大概也是会以为自己这皇弟,已经彻底放下野心了。
其实不然,如果燕祁真的彻底偃旗息鼓,也不会被有心人掷下最后一击,就是那个关于皇后背叛的真相。
如今离燕祁的死期,好像不远了。
我下山时,顺手抱走了墙根的几块砖。
然后叠在在禅房附近的一面墙下,踩上去,往上攀。
结果刚好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
不知道劲往哪里使。
忽然,腰肢一紧,有双手扶着我,轻巧地就把我的上半身送到墙的顶面上。
我吃惊地往下看,脸颊一热,老半天才说出两个字:多谢。
又是燕祁。
他像在打量一个很好玩的物件般打量着我,不愿斋戒不习经文,只想着往外跑,在庙堂里这样干,你果真是无所求啊。
我实在怕命短,还是外头安全些。
话音刚落,便有人唤我:三妹妹,下来!危险。
我侧头一看,是沈堇,他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危险不了。燕祁的眉眼间闪过转瞬即逝的不悦。
他托住我,片瞬之后我的鞋履就到了地。
沈堇有些尴尬,他上前来,对着燕祁颔首:抱歉,殿下。
燕祁睨他一眼,转身就走。
沈堇无奈地对我笑笑。
我指着食盒说:带了什么?
沈堇入到室内,边开食盒边说:我也是才知道,你被幽禁的时候,连碗称心意的面都吃不上,那几个下人我已经罚过了。
我看着浸在黄汤里的面条和撒在汤上的嫩绿葱花,高兴地问:伯爵府的厨子做的吧?
什么伯爵府,那是你家。沈堇浅瞪我一眼。
我边点头边吸溜面条。
我刚才来时见到你和翌王相处得不错,沈堇说了又停,好一会后才继续说,于是生出个心思来。我想如果要向太子求情,那么最好有些顺他心意的东西用来交换。
什么?
沈堇到底是混着官场的人,三妹妹,若让你留意翌王的动静,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