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岁还僵硬着,没顾得上回答。
傅祁川垂眸看她一眼,干脆弯身抄起她的膝窝将人打横抱起来,走两步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初雪那天我就问过了傅祁川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手放在沙发边缘,抬起头看着她:从虞家生日宴上出来后,你在雪地里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有今天在片场,虽然你尽力掩饰了,可依旧看得出来左腿有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他问。
虞岁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傅祁川一抬眉尾,抬手放在她左腿膝盖,轻轻捏了一下。
虞岁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终于回过神,垂着眼皮慢慢把手搭在膝盖上,也轻轻捏了一下:这里以前骨折过。
顿了顿,她补充道:三次。
最后一次是粉碎性骨折,我差一点就站不起来了。现在还能正常走路跑跳,只是在天气不好的时候会很痛,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她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
傅祁川却沉默了,他以略微仰头的姿势凝视着虞岁,待她看来时更是准确看入她的眼底。
那墨色般乌黑的眸子里,的确没有怨愤或者自怜自伤的意思,仿佛一面平静的湖水,看到什么便映出什么,不掺杂任何尘埃与杂质。
傅祁川便又低下头来,看着她包裹在运动裤里的膝盖,缓缓伸手覆盖上去,声音低低的:这样会好受一点吗?
宽大的手掌里蕴含着运动后灼热的温度,即便隔着一层裤子,也依旧能清晰的传递到冰凉的皮肤里,让在此处凝滞的血液都畅通起来。
虞岁愣住了。以往这种天气她都不会出门,总是待在家里泡热水澡,泡完就把自己塞进被窝里,秉持着睡着了就不疼了的想法一觉睡过一天。
或者在更早的时候,连热水澡都没得泡的年月里,她便总是拿着爷爷给她灌的小热水袋绑在膝盖上,一边暖着一边忙碌打工。
她早就认命了,在不满二十岁的年龄里带着这一身沉疴旧伤,如垂暮老人一般的忍受疼痛与寒冷一直到死,她从未想过逃避。
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世上还有能完全止住疼痛的办法,原来人体可以温暖到这个地步,傅祁川明明只是把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却好像是给了她一味绝世的良药似的,将她那膝盖深处陈年的冷与腐烂的积雪都驱散了,让她冷了好多年的骨头都变得滚烫起来。
仿佛命运迟来的安慰。
穿透了漫长时光,捧住了那个躺在雪地里等死的少女的伤口,为她吹了一口暖暖的气。
虞岁眨了眨眼,发现有水滴在视野里落下,砸到了傅祁川的手指上。
她一动没动。
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