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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徐思泽从车上刚下来，立刻就有一个人迎了上来。此人个子约莫一米八，二十多岁，长相帅气。他穿的西装革履，手提公文包。
见到徐思泽的一瞬间，这人几乎是小跑着过去，两眼放光一般。他笑吟吟的问：“请问是徐思泽徐代科长吗？”
徐思泽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吃惊的问：“是我，您是？”
那人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邹传粱，王副局长的秘书。”
徐思泽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本身也是秘书出身，所以对于这些当秘书的人多少还有些了解。对于自己这样的小科长，秘书帮的人能主动献媚的，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有事相求，要么就是他的主子对那人很欣赏。自己才来乌城不过一天，作为能源局的副局长恐怕不太有可能知道。那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邹传粱主动伸手和他握了握，又道：“久仰徐科长大名！”
徐思泽也客气道：“邹秘书抬举了。”握着邹传粱冰冷的手，他知道，这小子已经在外面站了很久了。但他不能说，得等着他自己说。
徐思泽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他这一次真是猜错了。不是邹传粱等他，而确实是邹传粱的主子王勇要见他。
当邹传粱把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浑身一怔。王勇副局长要见自己，随时都可以。白天在办公楼的时候，他大可以打个电话，或者吩咐邹传粱来叫一声便可。可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到酒店来等自己。
他边跟着邹传粱走，边问道：“王副局长找我什么事？”
邹传粱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徐思泽又试探道：“您看这事儿，邹秘书给我打个电话我立刻就回来了，还劳烦王副局长在酒店等我。真是罪过罪过！”
邹传粱道：“王副局长吩咐，您今天第一天上班，处里肯定给你安排接风了，他说不打扰你们。最近王副局长工作也很累，正好趁这会要了个钟点房休息。”
从邹传粱的表情、动作以及对自己的态度，徐思泽敢断定王勇找自己应该是有事相求。否则以他对秘书的了解，这些个人都是人精，是会根据领导的态度去对人。倘若他家主子压根看不上这个人，他早就已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了。
王勇的钟点房是在顶楼的一个总统套房里。据说这九楼一层楼的房间，并非是你有钱就能住的上，如果不是厅局级以上领导，恐怕连九楼的楼梯都没踩到，便会被请回去。这不，邹传粱领着徐思泽坐专属电梯的时候，还专门有人给通报之后才被允许上电梯的。
他正惊讶于能源局森严的等级制度的同时，马上又被九楼豪华的装修场景震惊到了。他目测过去，地面竟然全是一体成型的汉白玉做成的，墙壁上打着一层硅藻泥，每隔几十米挂着欧美一些著名油画的仿制品。这些都还是其次，重点是天花板，到处闪着黄灿灿的金光，显得贵气十足。仿佛有种置身迪拜酒店的感觉。
每一个总统套房的门口都站着一个服务员，徐思泽大致扫了一眼，大概有十个，这几个服务员无一不是身材高挑，长相俊美的那种。想想也是，自己刚到的那天晚上，门口接待他的迎宾小姐都那般的美丽。到此刻，能源局的选人用人标准着实让徐思泽大开了眼界。
出人意料的是，王勇副局长正站在“长”字房间的门口。
对于这个王勇副局长，徐思泽也是久闻大名。他是能源大学89级石油工程专业，能源大学优秀毕业生。进入北方能源局后，仕途走的是非常顺利，仅仅十年时间，便上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两年前，能源大学六十周年校庆的时候，他有幸见过王勇一面。那一年他刚刚当选能源局副局长，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气场也强了不少。这两年他又往前迈了一小步，从最初的副局长变成了现在的常务副局长，党组成员之一，应该说现在的能源局他的排名起码在前四以内。
看到王勇这般“礼贤下士”，徐思泽慌忙快走了几步，远远的喊了一声：“王副局长好！”
王勇微笑着点点头，伸出双手。徐思泽赶紧快跑了几步，双手握着王勇的手。王勇微笑着点点头，视乎很赞赏徐思泽这一系列的表现。
王勇夸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小徐这么年轻啊！”
徐思泽笑道：“王局长谬赞了，王局长才是我辈之楷模，校二十大杰出校友之一！”
王勇笑着摆摆手说：“那都是学校高抬我了。来来来，坐吧！”
待王勇坐定之后，徐思泽这才在他侧面的沙发上坐下。
王勇说：“说起来咱俩是校友呢，我听说你是地质99级的是吗？”
徐思泽点点头，说：“是的，王局长！”
王勇说：“喊我师兄吧，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局长。我们两人的对话纯属师兄弟之间的。”
徐思泽开始有些糊涂了，他最怕的就是跟这种拐弯抹角的领导打交道，说话一直跟你绕圈子，他越这样绕，徐思泽越没底。尤其这种先套近乎的谈话方式，更感觉到他找自己并非小事。
心里想着，可嘴上还是没有停顿：“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兄！”
如果换作几年前，他肯定不敢如此随意的和上级领导相处，尤其是职位高出自己好几个等级的。但现在他无所谓了，这年头当官风险太大，还不如赚点钱来的实在。再加上自己现在根本不缺钱，眼前不要说是局长了，就是省长来了，我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王勇依旧是那副表情，从他的表情和眼神根本看不透他究竟想干什么，徐思泽干脆也不去猜了。心想，你爱怎么套近乎就怎么套近乎，反正我也无所谓，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王勇说：“今天你第一天上任，上午昂川同志向我作了汇报。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很高兴，原因有两个：第一，这些年呐，我们这些生产单位一些忙于增储上产，忽视了与学校方面的交流，这一方面我一直在琢磨怎么去搞好这层关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郁江校长把你给派来了，说起来郁江校长也是我的老师，我希望你的到来能够成为一种媒介，能够让局里和学校在学术上多多交流。第二，现在能源局正值多事之秋，也是用人之际，郁江校长能把你这么以为得力的弟子派到我们这里，也是变相的对能源局的一种支持。我仅代表我个人感谢母校，感谢郁江校长做出的安排。”
徐思泽很认真的听他说的每一个字，很快在心里形成了两点想法。第一，王勇这是在变相的跟自己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我王勇很感激李郁江，希望日后能与他多多交流，而这个搭桥的人就是自己。第二，你只要帮我把这件事情办好了，以后升官发财都不是事儿。
如此一来，今天晚上这场私下见面就不难解释了。徐思泽暗骂：王勇啊王勇，你他娘的想巴结李郁江自己去啊，我才从那条破船上下来，你还要赶我上去。
但是有一点，徐思泽现在可以肯定，那就是李郁江的事情，外面人都不知道。他突然又响起一个人名来，这个人叫王伍维，现任能源部副部长。王勇根本目的应该是攀上这个人的高枝。毕竟李郁江和王伍维是系统内有名的铁杆。
徐思泽装傻充愣的说：“王副局长太抬举我了，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愧对李校长了，感觉这些年跟着他，很多东西都没学会，真是惭愧惭愧！”
听徐思泽这么一说，王伍维心中很是不爽，心中暗骂，小兔崽子，你跟我面前装牲口有意思吗？我既然跟你谈话，就是对你这个人做过一个全面的了解。心中虽然不爽，但是表情依旧是春天般的温暖，他话锋一转问道：“今天晚上处里的接待工作做的怎么样？”
徐思泽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王勇是在问他处里给自己安排的接风宴会怎么样。他又装傻道：“师兄您指的是工作安排吗？”
王勇脸色一变，心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但稍一思虑便也明白了，如果这小子是真傻，李郁江能用他？除非李郁江脑子进水了！想透这一层，他说：“方方面面，到我们这儿的新人，一般都有什么欢迎晚宴，虽然我个人不太喜欢这一套，但是呢，这确实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有效手段不是！”
徐思泽笑了笑说：“师兄是这样的，处里赵处长本来是想安排来着，但是科室里的同事晚上都有事儿，我琢磨着总不能我跟赵处长两个人对酒当歌吧，那样的话我们地位也不对等。刚好晚上有两个朋友许久未见了，约着出去坐了坐。如果知道师兄您晚上要过来，我一下班便回来等你好了！”
这话是在变相的向王勇告状。王勇这种级别的领导，自然心里跟明镜似的。能源局这样的单位成立至今几十年的历史，早就形成了一套自闭系统。这些年以来，不是没有外单位的借调过来工作，但是这些人只要一来，那就是被排挤的对象。徐思泽这样的自然也不能免俗。
不过，徐思泽并没有打算借王勇之手帮他立威的意思。以他徐大官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能力，摆平一个小小的人事科还是不在话下。
王勇也没有想要帮徐思泽的意思，他是想看看这个能源大学来的小科长究竟有几斤几两。但他还是客气的说：“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大可以来找我，你我都为李校长的学生，关系不比寻常。”
徐思泽点点头。
王勇话锋一转，道：“你这次来，李校长有什么特别的指示没有？”
指示？徐思泽愣了，这王勇究竟是个啥意思啊？想要啥指示？李郁江现在恐怕都在惶惶不可终日中过日子，还能想起给别人指示啥？
徐思泽问道：“王副局长指的是？”
王勇又是一阵尴尬，心里那个气啊，你小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李郁江叫你小子大老远跑过来，真是锻炼学习来的？偌大个能源大学，整个能源系统的尚武堂，不够你锻炼的吗？你来没目的，刀架我老二上我都不信。可他哪里知道，李郁江确实是什么指示都没有，人家徐思泽到这儿来不过就是避难来了。
王勇表面依旧平静如水道：“是这样的，邵局长呢最近一直在北京忙工作，能源局这一摊子事情一直由我这个常务副局长主持，很多事情很多观点，基本上也是代表局里。所以有些事情你直接向我汇报就行，大局方面我还是能说了算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徐思泽是听明白了。现在整个能源局王勇说了算，原本李郁江准备传达给邵万兴的消息，现在可以直接传达给他，本着互帮互助的原则下，他王勇可以满足李郁江的一切要求。
话说的已经很直白了，徐思泽再装傻充愣恐怕也说不过去了。但他娘的李郁江确实没给透露任何消息啊，你王勇这是逼着我现编一个啊。
徐思泽笑了笑说：“李校长来之前确实交代了几句。”说着话的时候，徐思泽盯着王勇，他的脸上确实有了一丝变化，那是一种兴奋，不！应该说是亢奋！
但他话锋一转道：“但是，李校长办事向来沉稳，他叫我安顿下来给他打个电话，他再具体给我交代。所以……”顿了顿，他又望着王勇，王勇那眼神中已经全是期待。
他接着说：“所以，师兄，我明天打个电话，到时候找时间我去您办公室汇报如何？”
王勇仔细的看着徐思泽，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破绽，不过可惜，徐思泽也是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把弱点轻易暴露给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