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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大开,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走至我身前。
随后,身穿朝服的父亲倏然跪下。
“陛下,臣请罪!”
圣上面露疑惑:“卿有何罪要请?”
父亲回头冷然瞥我一眼。
“臣替家中庶女请罪!”
“此女奸恶狂悖、狡计多端,趁其嫡姐救驾重伤回府,竟心怀叵测冒领功劳,为图谋好处不惜欺君!”
此话一出,大殿一片寂静。
我猛然抬头看向父亲,不敢置信。
“家中养出如此负德背义、心术不正之女,臣羞愧难当,却不能容许她继续行欺君之举!”
“只求圣上饶其一命,怜臣父心,容许微臣将其带回府内,好生教养......”
父亲脊背直挺、语气诚恳,端得一副大公无私的忠臣模样。
我震惊又不解,还有不受控制的伤心。
嫡姐是他的女儿,难道我就不是了吗?!
我早已接受了父亲对我毫无温情,却没想过,他竟还能对我残忍至此!
宁愿让我背负上欺君之罪,也要让嫡姐得到这份功劳吗?!
可我前世已然被夺走了一切,包括生命。
这一世,我断不会再走上老路!
圣上沉默着没表态,我忍住了眼泪,上前叩首:
“陛下容禀,臣女若有欺君之举......”
我一字一顿:“——全族凌迟而死、来世皆轮回畜生道!”
话音落下,满殿寂静。
我定定看向父亲,厉声诘问:
“女儿敢如此发誓,请问父亲敢吗?!”
父亲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大骂:
“竖子!你放肆!”
满殿皆被我大胆又大逆不道的誓言震住。
虽然本朝并未推崇孝道到病态的地步,但我此番明目张胆挑衅父亲及祖辈家族的发咒,仍听着叫人胆战心惊。
此刻,哪怕是个傻子也该知道此事有蹊跷了。
圣上微微皱眉,神色辨不出息怒:
“徐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内官亮着嗓子厉声斥责:
“好大的胆子!”
“此乃救驾之功!竟也敢妄做文章、欺君罔上?!”
我端正跪在下首,问心无愧自然面不改色。
父亲却也很快恢复神色,俯身叩首:
“陛下有所不知,此庶女为婢子所生,早习得一身奸谄妒媚,记仇不记恩。”
“臣之嫡女生性良善,此次京街救驾后身负重伤,尚未来得及面圣,被婢女小荷搀回府救治——谁料叫此孽女钻了空子,犯下欺君大罪......”
话落,父亲长叹一息,仿若悔恨于教导无方的慈父:
“臣本欲求圣典,留此孽女一条命,归家后严加教导,未想此子竟如此冥顽不灵、不知悔改。”
“微臣再无颜面求陛下开恩,臣忝为人父......”
他这是板上钉钉、要将我往死路上逼迫!
我咬紧牙关,心底恨意翻涌。
圣上不置可否,只问了一句:
“听闻你家中妻妾儿女皆候在殿外?”
内官知晓圣上意图,高声宣人觐见。
殿门大开,身后细碎脚步声逼近,夹杂着几声怯弱轻咳。
我抬头望去,只见徐若薇一身与我相似的衣裙、唇色苍白、仿若大病未愈,被小荷扶着上前走来。
“若瑜,你怎能糊涂至此!”
“家中不曾短过你什么,身为臣女、深沐皇恩,又怎该为了虚荣不惜欺君?你真是太令姐姐失望了!”
徐若薇满脸痛心疾首,端一副贤淑良善的模样。
她曾居高临下,一边拿马鞭抽得我遍体鳞伤,一边笑着说:
“你一个贱坯子,也配与我姐妹相称?小心我撕烂你那张不知礼数的脸皮!”
如今竟也为了抢功劳,与我自称起姐姐来。
我嗤笑一声,不去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