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轩吃了瘪,又隐隐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心里更不是滋味。
想在半月之前,他还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云少爷,胡人打来,一朝落魄,连丫鬟都不如了。
丫鬟能大口吃肉,可他这些日子连油花都没得吃。
他咽下一口口水。
真想吃肉。
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一个念头在心里破土而出。
夜深人静时,一个脑袋鬼鬼祟祟探出门,确认无人之后,一溜烟进了厨房。
片刻后再出来,此人的怀里鼓鼓囊囊的,藏的是肉干。
此人正是云轩。
他回到房间直接席地而坐,迫不及待把一大块肉干塞入嘴里,噎得直翻白眼,却舍不得吐出来,硬生生咽下。
正吃的尽兴,冷不丁身体后响起云雨不明所以的声音。
“哥,大晚上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的话音在看见云轩怀里的肉后戛然而止,下午厨房里的动静她是知道的,这肉从何哪来的不言而喻。
“哥,你竟然去偷肉!”
云轩连忙跳起来捂住她的嘴:“嘘,我,我这不是偷的……你小声点。”
云雨看破一切的表情,问他那是从何得来的肉,云轩果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不过云雨也不在意,眼珠滴溜溜一转。
“见者有份,大哥分我吃!”
云轩迫于无奈,只得同意。
兄妹两做贼心虚不敢点灯,就着漏入的月光,“窸窸窣窣”老鼠似的把肉干吃完,才心满意足去睡觉。
翌日一大早。
墨环起床时右眼皮跳个不停,念叨着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和云绾说过后,后者还笑着她迷信。
“别自己吓自己,我出去跑圈了。”
等她大汗淋漓回来,远远就听见墨环在大骂。
“偷吃那么多肉干也不怕噎死……”
云绾过去一看,昨夜挂肉干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还真被墨环预料中了,肉干被偷,可不就是“灾”么?
“谁偷的?”她问。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来时肉干就不在了。”墨环气鼓鼓的跺脚,“知道我们打了野味的人寥寥无几,定是他们其中之一。”
墨环拨着手指数:“夏青和艳姨娘,云玥,那还有主人家,我们给他们送去过野味……”
她忽然瞪大眼。
“小小姐,会不会就是主人……”
“慎言。”云绾打断她的话,“主人家若是贪图这些,就不会收留我们却分文不要了。”
墨环意识到失言,轻轻捂住嘴。
“何况知道我们有野味的,可不止他们。”
墨环被他点醒,恍然拍手:“是了,半路奴婢遇到大少爷,他还和奴婢讨要过野味……一定是他!”
虽没有证据,不过云绾已有八分把握。
余光看见云家人所住房间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有人藏在后头偷听,这八分把握变成了十分。
喜欢偷吃是吧,那就怨不得她讹了。
云绾哼笑,抬手道:“若是别的吃便吃了,可那肉里我们是下了老鼠药的,只怕会闹出人命。”
“啊?小小姐,什么老鼠药……”
云绾放在墨环肩上的手忽然加重力道,对她挤眉弄眼。
墨环福至心灵反应了过来,连声附和。
“没错,是有老鼠药,小姐不必怕,若是吃死了人,只能怨他自己手脚不干净。”
主仆两一唱一和,云绾没错过窗缝后慌张的人。
鱼咬钩了。
第二十八章:用马尿催吐
偷听的人是云雨,听完后心噗通乱跳,慌慌张张去推还在睡梦之中的云轩。
“大哥,醒一醒,醒一醒。”
云轩迷迷糊糊说了声“别吵”,翻个身还想再睡,下一刻听见云雨道。
“哥,昨日的肉干里有老鼠药!”
“什么?!”
云轩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云雨语无伦次的把方才偷听到的话复述一遍,泪珠断了线一般颗颗坠落,惶惶不安。
“我不想死,哥哥,怎么办怎么办……”
云轩头痛欲裂,他哪知道怎么办,想安慰云雨不必自乱阵脚,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呢。
话未说出口,云绾的声音被风隐隐送来。
“吃了老鼠药,会觉得胸闷气短头晕,若是不及时服下解药,只有死路一条,唉,真是可怜。”
巧了,这些症状云轩都有,平日他睡不够也是如此,可这次却像成了催命的号角。
云绾还在说“收尸”之类的话,云轩脸上血色尽褪,立即拉着云雨去找云夫人,把事情说给她听。
平日云夫人从不对他们动手,这次却给了一人一巴掌。
“糊涂!”
云夫人拍在桌上的手隐隐发颤:“我从不短你们吃的,只是这一路手头紧,才不得不省,等到江南要什么没有,你们却连这几日都忍不了,是饿死鬼投胎的不成?”
“娘,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云轩膝行几步,“你得给我们想个法子。”
云夫人简直没眼看这一双蠢儿女,偏头眼不见心不烦,摆摆手道。
“云绾手上八成有解药,你们去找她要。”
云轩做了亏心事,这时躲着云绾还来不及,哪里敢去?暗暗推了云雨一下。
云雨同样怕,可她更想活着,鼓起勇气找到云绾。
云绾早知有这么一遭,却在听了她的来意后故作惊讶的问:“你们要老鼠药的解药作甚?”
她眼睛珠一转,指尖轻掩住口。
“莫不是……偷吃了我放了老鼠药的肉干?”
“偷”这个字未免太刺耳了,云雨的脸热得像火烧,脱口反驳:“我没有!”
“那我就不能给你了。”云绾下巴搭在手背上,盈盈笑着看她,“我只有两粒解毒药,是留给吃我肉干的人的,毕竟是我下的老鼠药,总要负责到底。”
云雨袖中的手掐入掌心,直挺挺立着,梗着脖子道。
“不必留了,你的肉干定是老鼠吃的,谁叫你们不收好,反正……嗯,这解药我有急用。”
云绾笑了,这是把她当傻子?
那么多的肉干,又吊在半空,什么老鼠能吃完?
何况有她送上门,她还不至于去冤枉老鼠。
不过与她争辩这些无益。
云绾长叹一口气,勉为其难似的:“行吧,既然妹妹如此想要,我只能给你了,只不过……”
她适时止住了话音。
这不是头一次了,云雨知道她的未尽之语——要钱。
性命要紧,她不得不妥协,
她扣扣搜搜拔下一根银簪拍到桌上:“给你。”
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云绾眼皮都没抬一下,对着天光看指尖,云雨又气又恼,咬咬牙又拔下另一支。
“够了吧?”
见她还是不说话,云雨怒而甩袖。
“云绾,我劝你见好就收,别太贪得无厌!”
云绾直接起身往外走:“那你请回吧。”
反正急的人又不是她。
眼看她一只脚跨出门槛,云雨急得不得了,只能狠下心又褪下玉镯,几乎是砸到桌上。
“给你还不行吗,最多只有这些了,若是你还不肯,大不了,大不了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