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吗,姜芷璇心想,是值得的。
为了娶她,他摒弃数年修行回归红尘,恢复王爷身份,只为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室嫌弃她出身不详,无法担任正妃之位,他便冒着生命危险孤身出使边塞,横刀立马,换取边境十年太平。
以此功请旨换她正妃之位。
纵是前路步履维艰,她也相信,爱迎万难,亦能赢万难。
疼痛在此刻突然加剧,心头一阵绞痛。
这时,门外敲门声焦灼,裴御的侍从刘景在外禀道:“王爷,出事了!”
“我去去就来,你先安躺歇息片刻。”
捻好她的被角,裴御匆忙起身,出了门。
房门半掩,他们虽小声耳语,却一字不漏落入姜芷璇耳中。
姜芷璇虽堕为凡人,五识仍异于常人。
裴御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可配将相王侯,怎能嫁一个废人!”
此话一出,姜芷璇身子一僵。
她?
是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嫡女沈知韵吗?
他不是说,早已划清干系,两相决绝。
不等细想,裴御已进门来,他拿过屏风处的黑色大氅,急不可耐:“芷璇,我有些事急着去处理,太医马上到。”
他轻吻落在她眉间,转身就走。
房门未关严实,门外凛冽的寒风裹挟着还未尽数散去晚秋的悲凉,直透透穿过她的心。
她透过门缝追着庭院里他远去的背影,心又蓦然一震。
那黑色大氅下,他宽厚的背膛上还有一寸约莫三尺的刀伤,那是为娶她出使边塞惨遭敌军埋伏而留下的。
他为了自己差点命悬一线,而自己又怎可因为片面之词无故猜疑他。
屋外寒风摇撼古树婆娑,这是十年一见的冰冻天气。
姜芷璇冷得哆嗦,唤婢女小春将屋内的炭火添了添。
闻声拎炭来的小春推开了门,手里还抱着一个檀木盒子:“王妃娘娘,书房外的树倒了,这是在树干下发现的盒子。”
姜芷璇强撑着坐起身,接过那冰冷的盒子。
只见盒子中赫然躺着一块以血相融的碎玉。
同样的玉佩她见过,在疾病缠身的沈知韵身上,而玉佩旁有一支泛黄的竹简。
竹简上,裴御的字迹清晰可见——
“吾愿以十年阳寿,换沈知韵岁岁康健。”姜芷璇短促痉挛呼了一口气,青色襦裙下的双腿却不自觉颤抖着。
她鼻尖凝起酸涩,捏住竹简的指节愈发用力,攥得生红。
以十年阳寿只愿换取沈知韵一生康健,他对她的情意竟已沉重至此。
她潋滟的眼眸泛起几丝晶莹,心却似毒藤缠绕。
竟……是那般的痛。
少倾,小春将掀起的纱帐落下。
姗姗来迟的黄太医隔着帕子,为姜芷璇号脉:“王妃身体无碍,许是太过操劳,多注意休息便是。”
“辛苦黄太医特意跑一趟。”
姜芷璇示意小春厚礼相谢,又将人亲自迎出府,这才安心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