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我的处境,算是暴雨里的那点怜悯让枯草开出花来。
我和裴千瑞睡了。
夜色正浓的时候,裴千瑞回来了。
他刚沐浴完,只松散地系了里衣,露出条状分明的胸膛来,走近时,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他手上空荡荡的,不见休书和毒酒。
按理说我应该庆幸,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我轻轻唤他:「夫君?」
他看向我,眨了眨眼,歪头「嗯?」了声。
他眸中像含了秋水,湿漉漉的,唇色也红润得过头,贴上我的脸时,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又炽热,烫得我心里发慌。
「夫人。」他额头贴着我,低声叫我的时候与我呼吸相交,差点让我都喘不过气。
我脑子转得飞快,直到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也越烫,我才明白。
他被下药了。
他眼里的情动明显地诱着人。
他偏了偏头,亲了下我的耳垂,酥酥麻麻的触感让我下意识往后退。
却被他箍住腰,往怀里带得更紧,他掐着我下巴,眯着眼睛,言笑晏宴的,「夫人,白日里你伺候我这么久,现在轮到为夫了。」
他真是被药性逼疯了......
或者可能他骨子就是这么疯的。
裴千瑞指腹又开始摩挲起我唇瓣,他细致地亲着我的眼睛,一路下滑,要形成一个接吻姿势的时候,我扇了他一巴掌。
他呆滞了,那双带着湿意又有点红的眼睛显示出错愕,像一条醉了的小狗一样不知所措。
但我想错了。
因为下一秒,他掐住我的后颈,让我不能动弹,然后他强势地吻了下来。
这应该是他的初吻,所以吻得那么毫无章法。
像一头刚成熟的狼,在不属于它的领地强硬地标记、烙下自己的印记。
而我无力反击。
因为扇他那巴掌已经用尽我全部力气——我和他最后用的那顿晚膳都被下了药。
意识混沌的时候,我想,他连接吻都不会,我也不算太亏。
毕竟我喜欢爱干净的男人。
醒来的时候正要掀开眼皮,就感受到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还有男人的呼吸声,我想起昨晚那巴掌,想起昨晚咬他时的用力,心里又开始发慌。
「夫人在装睡吗?」偏偏他要点破我拙劣的表演。
裴千瑞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我与他对视上,视线没有闪躲移开,但也没说话。
「我们有了夫妻之实,」他把玩着我的头发,叫着我的名字,「姝姝。」
裴千瑞的伪装总是天衣无缝。
他有时候太清楚怎么和你调情,怎么说情话。
也特别清楚在你信以为真、陷入爱河的时候怎么轻而易给你致命一击。
而我同样也清楚他的所有真面目。
所以我不会被他迷惑。
我坐起来,还有点虚弱,于是假装没坐稳靠在裴千瑞身上,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让我心情好了点。
我不知所措地问他,「夫君,昨晚我们是被下药了吗?」
「对。」裴千瑞凝视着我。
这是一种审视的目光。
我也回视着他。
裴世子,我是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否则怎么没跑掉还把自己绕进来了呢。
半响,裴千瑞说,「我把他杀了。」
那个下药的人。
不愧是反派,速度够快。
他凑近我,笑意不达眼底,「希望夫人和他没有瓜葛。」
能有什么瓜葛?
我费尽心思和你这种没有服务意识的***睡觉?
想多了吧你。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红了眼,眼泪要落不落地看着裴千瑞,「夫君就是这么想我的?」
「原来这三个月,夫君都是这么想我的。」我低下眼眸,任由泪水滑落——
被他擦去。
他的拇指有些粗糙,但动作出奇地温柔。
我偏过过头去,他的手愣在空中。
他只是默默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他可能觉得很新鲜。
我避开他的视线,叫了守在外面的婢女三清,「避子汤端来吧。」
三清的声音有些惶恐,「夫人,王妃......」
她未说出的话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王妃希望我和裴千瑞有个孩子。
昨日那药只怕也是她派人下的。
我叹口气,「你端来吧,这也是世子的意思。」
裴千瑞眨了眨眼,忽地捏起我的下巴,「夫人这是何意?」
见我还是不看他,他整张脸凑过来,身子也离我太近了,我好像被他包围了,动弹不得。
他似乎有些不解,歪了歪头,「为什么说是为夫的意思?」
他的视线太紧迫地追随。
还带着压迫性。
我看着他那双桃花眼,深邃幽然,彷佛再多看几眼就能陷进去。
再也醒不来一样。
「夫君,你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我缓缓地说。
因为下药是强迫。
并不是自主的想要。
就像这三个月我们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什么都没有做是一样的。
这是自主的不想要。
裴千瑞甚至都很厌恶小孩。
府里也有亲戚的小孩,他从没正眼看过。
他笑了下,骨节分明的手摸上我的脑袋,「夫人,你真聪明。」
「但是避子汤,你可以不喝。」
他轻抚着夫人的眼角,心中觉得很稀奇——夫人看着柔弱又乖巧,但其实只是她的不在意。
她总是很体贴懂事,但她根本不在意他的事情,他的一切。
夫人只是嫌麻烦,只是不想用心,所以戴上柔弱乖巧的面具。
而他每天的乐趣也就是想办法把她的面具扯下来。
不过今日。
夫人居然哭了。
她哭起来像只狸花猫。
倔强又娇贵,叫他一眼望过去,就觉得是自己的错。
裴千瑞想,夫人的面具应该不会真到这么真情地流眼泪吧。
所以,她是真的为自己哭了。
她想有个孩子吗?
或者,她喜欢上了自己?
裴千瑞走了神,我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继续说,就挥挥手示意三清端过来。
却被裴千瑞的掌心包住。
他眼里又带着那种审判,还有淡淡笑意,像个神经病。
「如若夫人真心想要孩子,也不是不行。」他说。
「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裴千瑞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丢了句随你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