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久久意识回笼的时候，正值三更。
她猛地睁开眼睛，手忙脚乱的从床上下去。
却衍在旁边睡得很香，身上覆着一层薄被，露出光滑的脊梁。
师久久就着蜡烛昏暗的光凝视他，很俊美的一张脸，紧闭的双眼上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脸上投下半扇形的阴影，鼻子很挺，嘴唇很薄。
可能是在睡梦中，却衍的表情很放松，甚至透着点温柔。
每一次看到却衍的睡脸，她就会感觉有某种软软的东西占据了她的心脏。
她想起白天时候，却衍眯着眼睛看他，和现在几乎有些单纯的睡相不一样，那个时候的他双眼凌厉，很是薄情。
师久久抿紧嘴唇，很轻的整理好衣服，随即悄声离开了。
她是不被允许留在却衍的床上睡觉的。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一点，那天晚上被踹下去的时候，她怔忪了很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也是，毕竟自己是一个背叛者，背叛者怎么配得到温柔？
今天晚上并不是一个好天气，阴沉沉的乌云压下来，空气都显得无比的黏腻，师久久走了许步，忽然想起来自己一直挂在身上的玉佩还没有带出来。
看了看越发凝重的天气，和隐隐到来的雷声，师久久咬咬牙，还是退了回去。
但是还没有打开门，师久久就听到两个声音在门后响起。
“今天晚上又是师姑姑伺候的吧？”
“怎么？羡慕了。嗨，她呀，没什么好羡慕的，你看看这么多年，她就没在这里留宿过。要我说，就只是用着顺手罢了。”
“但是万一怀……”
另一人急忙小声阻止：“诶，别说这个。”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你不知道吧？她呀，这辈子都别想着能怀上龙嗣了，皇上再喜欢有什么用？”
外面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两人这才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人，下一秒，伴随着轰鸣的雷声，两人瑟瑟发抖的跪了下来。
师久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各自掌嘴五十下。”
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着师久久的命令做了，等到五十下打完，她们的脸已经肿胀起来，眼中也闪烁着一点泪花。
“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侍女颌首：“是。”
师久久不再看她们，轻声进去，拿到了自己的玉佩。
太晚了，这一次师久久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在一旁的偏殿歇下了。
临睡前，她摸着自己的玉佩，脸上带上了一丝苦笑。
喜欢？却衍可能确实喜欢过她，但现在，估计就只剩下恨和厌恶吧？
身体十分疲惫，师久久摸着自己的玉佩，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算香，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远比往日要白，师久久脸色一白，急忙修整好仪容就往殿里面走去。
进去之后，果然发现却衍此时正站在床边，显然已经洗漱完毕，也穿好了衣服，负责伺候他的太监孟于方此时正在整理他身上挂着的配饰。
看见她来了，孟于方退到一边，师久久走到却衍身边，继续刚才孟于方的活。
她抿着嘴唇，心情并不是很好的样子。
除了因为身体上的不舒服，更多的是，她注意到了昨天晚上被掌嘴的两个小侍女正候在一旁，低着头，脸颊还是肿的。
却衍低头看着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和暧昧：“今天怎么迟到了，嗯？”
师久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对却衍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早已经不会轻易被调动起情绪了。
“请皇上恕罪。”
却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挥手示意她不必再整理，尽管脸上的表情很是和缓，但他的眼睛却带着深深的冷意。
“恕罪？昨日你倒是好大的威风。”
师久久神情一顿，眼睛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正站一起的侍女，随即垂下眼睫：“看来有人多嘴了。”
那两人感受到了这一眼带着的冷意，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和那红肿的脸颊对比的越发的惨烈。
却衍收了脸上的笑意：“朕有眼，自己会看。”
声音像是带着凌冬的寒意。
师久久心中倒是有了自己的看法，但是看着却衍现在不承认的样子，她也没有再解释什么，只说道：“她们二人肆意议论皇上私事，奴婢教一下她们应该遵守的规矩罢了。”
却衍眼神越发的凌冽：“是吗？”
师久久沉默不语。
“规矩，原来你也知道规矩。”
却衍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师久久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在却衍还是舒家的孩子的时候，师久久和他有过婚约。
但后来，她毁掉了和却衍的婚约，转头选择了吴王，但最后，却衍被认回皇家，最后甚至打败吴王登上了王位，盛极一时的师家也因为站错了队伍，全族被流放到了滇南。
只剩下师久久这个独苗苗，被却衍强留在皇宫，成为他住的乾元宫的掌事女官。
但是她……是有苦衷的。
师久久低着头没有说话，指甲狠狠的掐进手心：“我，皇上，当年的事……”
却衍却不欲再听她说话，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风雨欲来，很不耐烦的样子：“不必再说。”
从却衍把师久久接到宫中，一直到现在，却衍都没有要聊起过这件往事的意思，每一次师久久想要说些什么，都会被无情的打断。
他固执的认为就是因为看不上他当时的身份，师久久才会和他毁婚。
师久久没有再说话了。
但是可能是又想起来曾经的往事，却衍心情明显阴郁下来：“说起来，你既然这么懂得规矩，那也应该知道违逆主子的下场。”
师久久心中咯噔一下。
她明白了却衍的意思。
寝室的氛围越发的凝重。
师久久咬了咬嘴唇，声音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皇上这是觉得奴婢做错了？”
却衍并没有回答，阳光从一旁的窗户中透过来，他半张脸照耀在光辉下，剩下的半张脸却隐没在阴影中。
师久久明白了。
她忽的抬手，狠狠的带了自己两巴掌，随即看向下巴绷得紧紧的却衍：“皇上，奴婢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