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从暗绿色的猪菜上抬起头,看见赵秀愣了一下,才慌乱地起身叫人:原来是秀儿姑。
却不招呼赵秀坐,也不倒水招待,只攥着手很是拘谨地道:俺娘去挖菜了,不在家
赵秀笑道:你娘不在家也没啥,我就是过来道声谢,我和琴琴落水,亏得二蛋见着喊人救了我们娘俩。
一边说着,一边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门口的破桌子上,又笑道:衣裳是秀儿穿小的,我寻思着二妮可能穿得上,和你娘说,别嫌弃哈。
大妮想推拒,却顾虑村里人嫌弃麻风病不愿意接触,只扎着两只手连连摆着:秀儿姑,二蛋叫人是该当的,你用不着拿这些东西来
赵秀已经放下东西,拎着筐子往出走,看紧跟出来的大妮黑瘦的脸和枯黄的头发,到底没忍住:大妮儿啊,你跟你娘说,最近村里要收柳条,你们家晒点儿条子也能挣几个钱。
大妮脸色微变,低着头好一会儿才道:秀儿姑,俺知道你是好心,可俺们家这村里人都害怕,没人肯收俺们家的条子。
赵秀叹气,道:县里的医生都说你娘的病治好了,不会再传染了。你别担心,尽管晒条子,到时候别人不要,我要。
吃过晚饭,赵家兄妹仨从爹娘屋里出来。
农历九月初的夜风已经有些凉了,赵秀招呼两个哥哥进了自己住的西屋。
西屋是一明一暗的格局,外间靠墙摆着一张书桌,一架书橱,旁边是两张单人沙发。
这几件家具还是当年明廷钊和赵秀结婚前,明廷钊跟着二哥赵利民一起做的。为了沙发弹簧,明廷钊还专门跑了趟地区机械厂。
兄妹落座,赵利国看了妹妹一眼,道:秀儿今天帮你联系了地区农机厂,你可以去一趟地区,直接向厂里的老师傅请教。那些老师傅见天和机械零件儿打交道,一说就能知道故障原因。
赵利国没提自己也给老战友莫立刚打了电话,莫立刚态度热情,但说到赵利民的事儿,莫立刚就说他父亲已经从机械厂调离。若是赵利国没有其他办法,他也能帮忙去机械厂问问。
这话,或者是莫立刚真的有难处,也或者就是敷衍但都这么说了,赵利国也就不再勉强。
赵利民有些讪讪地看一眼小妹:秀儿也知道了。
出了事你还瞒着,不当我们是兄妹啊!赵秀呲了赵利民一句,也不管二哥尴尬不尴尬,接着道,我觉得吧,这次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儿,二哥之前就跟着县农机站学了驾驶,维修却都是自己摸索的,平常小打小闹还行,真遇上大毛病就处理不了了。这一回去农机厂,看能不能跟在老师傅身边多学习两天实在不行,也认识认识,拉拉关系,以后再有事你也能直接请教。
赵利国听着连连点头:秀儿说的对,你就过去学习学习,不管多少,学到手的就是自己的本事。
赵利民受到哥哥和妹妹的鼓励,重新振作起来,挺了挺腰背道:那好,明天我就去。
赵秀笑道:二哥不急,明天你帮着咱爹把柳包做起来,后天我和你一道去。
秀儿去地区做啥?让你二哥捎过去不行吗?赵利国道。
不是他限制妹妹出门,而是之前的寻短见事件让他仍旧心惊。
当然不行。赵秀很干脆拒绝后,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大哥放心吧,二哥跟着我呢。
被妹妹说中了心思,赵利国有些尴尬,咳嗽一声掩饰,道:不是,你不是晕车嘛,去地区来回要坐好几个小时的车呢我怕你遭罪。
赵秀也不再打击大哥,笑道:我早就不晕车了。
晕车还能好的?这回换成二哥赵利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