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洲头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强忍着怒气去拉她。
“妈,我们明明是在说问题,你这又是在闹什么?!”
许梁宜看着这一幕闹剧,只觉得熟悉。
前世陆母就是这样,只要做错了事心虚,就会各种撒泼打滚,转移视线。
陆母眼珠一转,嚷嚷得更大声。
“我说错了吗!你这个媳妇自己不下蛋,能看得惯小虎吗!”
“你等着吧,她就算今天没害人家孩子,以后也少不了眼红的!”
陆怀洲神情一僵,意味不明地看了许梁宜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许梁宜没心思去猜他在想什么。
重活一世,再次听到这样的辱骂,她还是觉得气血翻涌。
好像只要结了婚,她唯一的价值就只剩下生孩子了。
她第一次没有忍让,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母,直接回道。
“您就别倒打一耙了,就算再怎么给我扣屎盆子,也改变不了你故意往粥里加鱼肉的事。”
“至于孩子……”
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陆怀洲,扯了扯唇角。
“您自己说的,生了儿子也没用,所以我不打算生了。”
许梁宜话没说全。
她依旧很喜欢孩子,只是这辈子,她不打算跟陆怀洲生了。
陆怀洲神情骤然一变,看着许梁宜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因为陆母还在跟他闹:“你看看你娶的这个媳妇,她怎么说话呢……”
后面的话许梁宜懒得听下去,说完就直接转身回了房。
门板隔离了大半争吵声,许梁宜躺在床上面对着墙壁,只觉得心头一阵疲惫。
没关系,再有十天,她就能摆脱这一地鸡毛的日子了。
过了许久,陆怀洲才进了房间。
许梁宜闭着眼听着身后的动静,感觉到他一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
半晌,他低声说了一句:“梁宜……今天是我不好。”
“但我妈她……她毕竟是长辈,年纪也大了,你以后能不能……”
无人回应。
他最终也没把话说完,在床边打了个地铺睡下了。
许梁宜自始至终闭着眼,只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无声滑落。
她等到了一声道歉,却终究没等到他站在自己这边。
……
第二天一早,许梁宜醒来时,陆怀洲已经不见人影,地铺也已经收拾好了。
她没多想,收拾了一番就要去研究所。
却再次撞见陆怀洲开着吉普准备送乔冉冉去上班。
许梁宜脚步一顿,正想避开,却被陆怀洲一把拉住了手臂。
陆怀洲带着愧疚低声开了口:“梁宜,昨天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今天风大,还是我送你去上班吧。”
许梁宜听到那句“对不起”心口又是一酸。
拒绝的话就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就被强硬地接上了车。
却只是坐在后座。
一路上,乔冉冉以晕车为由坐在副驾驶上,和陆怀洲有说有笑地聊着天。
“怀洲哥,小虎吃了药睡了一夜,今天好多了,谢谢你昨天及时送他去卫生院。”
陆怀洲闻言,唇边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小虎没事就好。”
乔冉冉又从后视镜看了眼许梁宜。
“许同志,昨晚我太着急了,一时错怪了你,对不起啊。”
许梁宜一顿,没什么起伏地说:“没事。”
虽然这件事乔冉冉不是有意陷害她,但她也没什么心情跟乔冉冉多聊。
可乔冉冉还是继续说着。
“我这也都是因为太在意孩子了,毕竟我们做阿妈的……哦我忘了,许同志你没生过孩子,不能理解。”
“你努努力,早点跟怀洲哥造个娃,就能明白了。”
话音落下,陆怀洲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许梁宜将他的下意识反应看得清楚,心口好像被针刺了一下。
大概他本来就不想和自己有孩子,如今听到这话从乔冉冉嘴里说出来,他就更难受了吧。
许梁宜扯了扯唇角,没兴趣搭理她的炫耀。
乔冉冉自讨没趣,也就没再说什么。
……
到了研究院,陆怀洲再三叮嘱许梁宜。
“梁宜,我晚上也来接你,你一定要记得等我。”
她看着男人带着愧疚的恳切眼神,最终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然而下班后,许梁宜站在研究院门口等了两三个小时,都没有等来陆怀洲。
深秋的晚风清寒刺骨,她不得不打着哆嗦蹭了同村人的牛车回村。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种可能。
部队临时有事、车在半路出了问题、陆怀洲出了事……
直到回到家,她透过门缝,看见昏黄的灯光下,陆怀洲正扶着脚缠绷带的乔冉冉坐到椅子上。
还一边叮嘱:“乔同志,小心些。”
那样温柔细致的模样,让许梁宜在心里做的假设全都变成了笑话。
乔冉冉似乎哭过,红着眼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怀洲哥,你真好,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爸爸。”
说着,她落寞地垂下眸:“只是可怜我的小虎,那么小就没有了父亲……”
许梁宜推门的手蓦地顿住,寒意从心底一路蔓延。
上辈子,乔冉冉就是这样说的……
果然,下一瞬,陆怀洲就带着怜惜,坚定地给出那句承诺——
“乔同志,你放心,在小虎长大成人之前,我不会和许梁宜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