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买画
“抱歉，让您久等了。”
邢娇含笑走上前，却在轮椅上的人转头看过时，笑容凝固住。
男人五官深邃，皮肤白皙，凤眼微挑，眸光冷淡。或许是长期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他的肤色显得比常人白了很多，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清贵如月，寒凉如水。
不过，邢娇并不是被他的容貌震撼。
她试探着开口：“先生可是姓纪？”
男人眯了眯眼：“是。”
“在家可是行九？”
“是。”
邢娇深吸了口气，还是真是他！
纪司凛，海城纪家孙辈中排行第九，故而被圈内人称作纪九爷。
据说这位少年天才，年仅二十岁就攻读完哈佛大学金融博士，成为华尔街极负盛名的高管。六年前国内爆发金融危机，纪氏企业危机重重，他辞了华尔街的工作回国，全揽纪氏大权，使得纪氏不但起死回生，还趁着金融危机吞并了不少中小企业，使得纪家一跃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顶级豪门。
这样的天才人物，原本应该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
可就在金融危机过去后，他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下半身受到重创，据说是永久性瘫痪……
邢娇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曾经在某次饭局上，远远看到过他一次。那时候他还没出车祸，身姿笔挺傲然，宛如一棵傲骨寒梅，远远看一眼，就足以让她过目不忘。
邢娇回过神，冲着正打量自己的纪司凛微微一笑。
“不知道纪先生看中的是哪三幅画？”
纪司凛嗓音淡淡：“忘了。”
邢娇刚要说话，又听他说道：“邢小姐既然认得我，刚好我也认得邢小姐，不如麻烦你推我在画廊里逛一圈，正好给我讲讲你这些画？”
邢娇一愣。
他刚才说什么？他认得她？他怎么会认得她这样的小人物……
“怎么，邢小姐不乐意吗？”
邢娇回过神，对上纪司凛若明若暗的眸子，立刻摇头：“乐意之至。”
“那就麻烦了。”
纪司凛压着唇角，眼底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画廊总共两层，一层装饰古典雅致，挂的也全是些山水花鸟国画，落款全是名不见经传的名字，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也难怪这画廊开了两年，还没卖出过一幅。
到了二楼，整个布局忽然变得阴暗狭窄，挂在墙上的画更是光怪陆离，有些甚至狰狞阴暗，让人透不过气来。更有意思的，这些画既没有标价格，也没有标画作者是谁。
纪司凛明显比看一楼那些画认真多了，边看还边时不时地点评几句。诸如——
“这画笔触稚嫩，色泽明亮，应该是笔者小时候画的。”
“这张看起来是笔者应该刚经历了人生大劫，虽然她竭力想要粉饰太平，但这画歪的大楼还是泄露了她心底的绝望和愤怒。”
纪司凛说到这里，忽然转头问邢娇：“邢小姐觉得呢？”
“啊？纪先生说的极是。”
邢娇其实一直在看着他发呆。
倒不是因为他好看，而是他比她想象中话多太多了，跟他那副高冷禁欲的样子简直形成了极大反差。
纪司凛眼底再次闪过一抹笑意。
“邢小姐，我累了，麻烦你再推我下去吧。”
邢娇赶紧道好：“那这画……”
“都要了。”
“……！”
都要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二楼这些，我都要了。”见她申请不对，他假装不懂：“怎么了，这里面有纪小姐不想卖的画？”
“这倒不是，”邢娇坦诚道：“主要是纪先生把我这一层楼都买空了，我卖什么？”
“那就先买了放你这儿吧，反正我家里也摆不下。”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电梯门口。电梯门打开，邢娇却没有动：“纪先生，你不是来买画的吧？”
纪司凛看着她，微微一笑。
“邢小姐不是一开始就猜到了？”
“零九年金融危机，你父亲公司破产，欠下九千万债务。你父亲承受不住追债者的骚扰，在家中点燃天然气，打算全家一起赴死。你父母被发现时已经闭气，只有你被抢救了过来。”
“你醒来后，在网上发过一个帖子，说只要有人给你九千万，你就嫁给他。不过因为你当时才十四岁，众人只当是个笑话，并没有人当真，对吗？”
邢娇浑身冰冷。
她用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看着他道：“纪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司凛慢慢坐直了身子，直视着她的眼：“我想要这一层楼的画，邢小姐觉得，九千万够吗？”
邢娇浑身一僵。
九千万……
他想要的不是画，是她。她的过去，她的现在，还有她的未来。
“纪先生也知道那是六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说说气话而已，怎么能当真？”她顿了顿：“再说了，纪先生觉得我现在像缺钱的样子吗？”
“你不缺钱，但你缺权势。你一直在调查当年你父亲公司破产的真相，却因为权势不够，始终没有实质进展。”他定定看着她，字字铿锵：“嫁给我，纪家资源随你调用。”
邢娇抿唇低笑了声：“看来纪先生是势在必得？”
“对别人，我向来如此。对你，我没有把握。”
纪司凛这话说得邢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有交集，更没想到他竟然那么早就注意到她了，不过她还不至于被这些冲昏头脑。
“纪先生既然这么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纪司凛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你是说宋清明？”他顿了顿：“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邢娇察觉到他话里有话：“纪先生见过他？”
纪司凛淡淡道：“我见他做什么？只不过前天明家送来一张喜帖，我看上面新郎写着宋清明，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邢娇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嗡地一下断开，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
“会不会是重名？”
“我还听说，明家这位乘龙快婿很喜欢向人炫耀他海大博士的学历。”
邢娇紧抿着唇不再说话。
这一多月里，她不是没起过疑，可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用来对付每周日晚上那个男人，所以无瑕顾及宋清明这边。
说起来，她也有不对。
他要是因此不满，变心，她都可以接受。
只要他干脆利落跟她说清楚，提了分手，她绝不会管他娶名门千金还是乡下小妹。可这样连躲带骗的算什么？
邢娇压下满肚子的火，看向面前的男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纪司凛微笑：“邢小姐应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