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的对话,我的心脏仿佛被人重重一击。
心口揪着疼。
妈妈以前不是说我是她的小棉袄吗?
嫂子不是一直说把我当亲妹妹吗?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眼前这扇门,是我在狱中日思夜想了两年的门。
可此刻,我站在门前,却仿佛站到了悬崖边。
缓了许久,我才敲响大门。
我妈打开门,惊讶地看着我:“阿念,你怎么就回来了?我正打算让你爸去接你呢!”
说完,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挤出了一个心疼的表情:
“唉,这两年你瘦了不少,辛苦你了。”
要是我在门口没听到她的谈话。要是这句关心是出自她的真心,那该多好啊!
我露出了一个心酸的笑:“没事,现在打车也方便。”
说着,我走进了家里。
嫂子立马过来,对着我狂喷酒精,直到喷空瓶,她才看向我。
“你别多想,我这是在给你去晦气。”
说着别多想,可她眼中的嫌弃却毫不遮掩。
我知道,嫂子嫌弃我是个劳改犯。
可她应该是忘了。
我坐牢是为了她和哥哥。
我没说话,径直朝着我的房间走去。
一打开门,原本属于我的房间,此刻堆满了杂物,而我的东西一样不见。
我回头望向我妈,不解道:“妈,这是怎么回事?”
我妈牵了牵嘴角,有些为难地开口:
“你坐牢这么久没回来,家里地方小,东西多,就全堆在你房间了。”
“那我的东西呢?”
我妈低着头,心虚地回:“卖的卖,丢的丢,都没了。”
我的心再次一颤,失望道:“妈,我是去坐牢,不是死了,你们有必要把我的东西全清了吗?”
闻言,我爸坐在沙发上,轻飘飘地开口:
“阿念,你嫂子怀孕五个月了,需要准备很多小孩用的东西,家里地方确实有点小,你那些东西反正也用不着了,丢了就丢了。”
一句话,又是一记重锤,让我的心狠狠一疼。
我爸以前最喜欢帮我收拾东西。
他说,等我将来结婚了,他要拿我从小到大,最有意义的一些东西做个成长合集。
送给我做新婚礼物的呀。
为什么现在我的东西全被扔了,他都毫不在意了呢?
“那我住哪?”
“我这有两百块钱,你出去找旅馆住也行,租房子也罢,随你的意。”妈妈掏出两百块钱,犹如打发乞丐一样,随意的丢在桌子上。
我苦笑道:“哥呢?他也是这意思吗?”
这时,哥哥陈健从卫生间出来。
他毫不犹豫对我开口:
“阿念,你是我亲妹妹,哥肯定向着你的,你如果非要住这,我就把东西全部清出来,把房间腾出来给你住。”
看来,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我。
我欣慰地点了点头,道:“嗯,那我先住一阵子。”
听到我这么说,哥哥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愣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却丝毫没有清理房间的意思。
我愣愣地看着哥哥,有些不解。
这时,嫂子走到我面前,尖着嗓子叫道:
“陈念,你是不是坐牢把脑子坐傻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没看到家里挤不过来吗?这间房就算腾出来了,也应该备成宝宝房用。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意思赖在我们这住啊?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我心中犯苦,沙哑着声道:
“嫂子,这是我家呀,我回家住几天不是很正常吗?”
“你家?现在这房子是在你哥的名下,你哥哥都结婚了,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好意思住哥哥家呢?”
嫂子再无任何掩饰,看我的眼神,充斥着厌恶。
我看向哥哥。
他抿着唇,十分不自然的东张西望,就是不敢与我对视。
我看向妈妈。
她脸色难看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为我出头说话的意思。
而爸爸,则是吞云吐雾地抽着烟,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我,尴尬的杵在原地。
手足无措。
原来他们急着去过户房产,并不仅仅是怕我争夺财产。
还想以此为借口,赶我出去啊。
我的心像针刺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痛。
我看着我的家人,无法置信地问道: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你们突然都变成这样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滋味。
明明我坐牢前,大家都对我很好的呀。
为什么一出狱,就变成这样了啊?
对此,嫂子不假思索道:“陈念,以前你会赚钱,能补贴家里,所以我们大家可以跟你和平相处。”
“但是现在,你就是个劳改犯,别说找一份像样的工作了,就算嫁人都难。就你这种情况,除了啃老拖累人还能干嘛?我们还有必要对你好吗?”
我的心直直往下沉,痛苦道:“所以,你们是嫌弃我没有利用价值了,觉得我会拖你们后腿,就不待见我了,是吗?”
“阿念,这也怨不得我们,毕竟多个人多张嘴,咱家又不富裕,养不起一张闲嘴。你还是出去租房子自食其力吧,别给我们添麻烦了。”
我妈看向我,终于表达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我给你们添麻烦?”
我面色苦楚的看向我妈:“妈,当初是你们抹着眼泪求我给哥哥顶罪的,你们还说,我要是去顶了这个罪,就是这个家的大恩人,你们当牛做马都会报答我的。”
“现在,我才刚出狱,连家里的一口水都没喝到,就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啊,我所有的工资全都上交了,这房子我也出了钱,我还替哥哥坐了两年牢,难道这些,都不能够让我在家住一间房吗?”
我的声音嘶哑,内心委屈到了极致。
“阿念,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坐牢这两年,我们大家也不好受啊!家里出了个劳改犯,我们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你要真住家里,那我们一家人指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
“你怎么就不能替我们想想呢?”
我舍弃一切维护的哥哥,此刻也暴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在他看来,我现在就是个累赘,是害他们颜面扫地的罪魁祸首。
我所有的付出,都成了笑话。
我无比失望地看着哥哥,冷声道:
“陈健,你别忘了,该成为劳改犯的人是你,让全家蒙羞的人,也是你!”
“你要真这么顾全大局,当初就应该去主动认罪,而不是在我替你坐牢之后,还有脸怪我不替你们着想!”
两年前,哥哥和嫂子开着我的车逆行超速撞死了人。
爸妈第一时间找上了我。
他们说哥哥心脏不好,娶到老婆也不容易。
要是去坐牢的话,不仅婚姻要没了,命都可能丢在牢里。
所以他们哭着恳求我,给哥哥顶罪。
还说等我出狱,一家人都会好好报答我。
我不是为了要什么回报,只是心疼父母,真心爱护哥哥,才不惜毁了自己去替哥哥坐牢。
为了保下哥哥,我卖了车子,掏空了积蓄,丢掉了工作,去替他赔款,去顶罪,替他承受所有的辱骂。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我的全心付出。
换来的却是彻底的背叛和嫌恶。
我不懂。
不是都说血浓于水吗?
为什么亲情在利益面前。
这么不值一提呢?
听到我这么说,哥哥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他很不爽地开口:
“你替我顶罪那事,我都已经跟你道过谢了,你还要我怎么样?现在这房子在我名下,过几个月你嫂子就要生了,房间确实不够,你还是出去住吧,家里养不起闲人。”
在哥哥看来,为他坐牢两年,他一句谢谢,便足以抵消。
再贪多,就是我的不对。
妈妈也开口劝说:“阿念,你怎么还不明白?女人的宿命就是结婚生子,而不是在家啃老。原本我跟你爸还打算让你嫁个好人家,我们再得一笔彩礼。可现在,你已经是个劳改犯,没人敢要你了。我们能让你进这个家门,已经是在顾及往日情分了。”
“就是,你坐过牢,就注定只能穷一辈子,让你住家,不得被你吸血吸死啊!”
嫂子摸着肚子,毫不留情地开口。
我爸也掐灭烟头,冷冷开口:“陈念,你长大了,也该懂点事了,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你应该学会为家里分担,而不是给家里添乱。”
他们一人一句,每一句话都如尖锐的刀子,刺痛着我的心。
虽然我已经失望透顶,但眼睛还是不争气的湿润了。
我看着他们,沙哑着声开口:“难怪我坐牢的这两年,你们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我以为是你们太忙,没空来看我。原来,你们只是把我当成了赚钱的工具。”
“一看到我不能继续赚钱了,你们就毫不犹豫的把我踹了。”
我仰了仰头,心酸的把泪水给憋了回去。
随即一字一顿道:
“我就问你们一句,今天是不是铁了心要赶我走?”
“是!”
我爸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妈,哥哥,嫂子,个个都是面色决然。
显然,这事再无商量的余地。
在他们的眼里,我看不到一丝感情。
我点了点头,彻底死心:“行,如你们所愿。”
“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们恩断义绝。”
“我希望你们,别后悔!”
我是真正看清楚了。
这些让我日思夜想了两年的家人,根本不配得到我的付出。
我原本打算跟他们分享的一个亿,也和他们再无关系。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
门后,传来了嫂子充满怨恨的咆哮声:
“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跟一个没前途的穷逼劳改犯断绝关系,有什么可后悔的?”
“让你留在家啃老吸血,我们才真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