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居高临下,轻蔑一笑:「三寸洋辣丁,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么回事呢?」
那时小还不懂其中深意,只看到爸爸脸色瞬息通红,骂骂咧咧,气愤而去。
那会儿日子真的很难啊。
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顿顿都吃咸菜。
大米长了虫和铁牯牛,淘米时不一定能挑干净,饭煮好后,铁牯牛和虫都爬到表面,用筷子挑掉,照吃不误。
房子漏雨蚊虫多,有次半夜蛇还缠在床边。
吓得我嗷嗷叫。
妈妈也很怕蛇,一边抄起晒衣叉一边嗷嗷叫。
「我插死你,好多天没开荤了,撞上我算你倒霉。」
那条蛇最后也没敢吃,妈妈拿去镇上换了点油和肉。
妈妈种东西也很不得劲。
黄瓜都已经三寸长,却突然叶子唰唰掉,死了。
花生已经结果,却得了黑斑,最后所有的花生都是瘪的。
玉米眼看着打了苞,整片地都被野猪拱了。
都是小事。
但事事不顺,堆积起来让人格外沮丧。
妈妈骂天骂地,像是一点就爆的火药桶。
那时村里的猫狗路过我家门口都会闭紧嘴夹起尾巴踮起脚。
她发泄完怒火后,隔天就开始补救。
拔掉黄瓜苗种辣椒。
把瘪花生铲掉,紧急种上红薯。
在玉米地外围打很多木桩子。
老宅在两村交界处,离舅舅的房子也有些距离。
半夜里还会有男人敲门,嘴里不干不净:「艳子,一个人睡觉冷不冷,哥陪你睡啊!」
一开始妈妈只是捂住我的耳朵不吭声,结果那些人越来越过分。
直到那天有人说:「带着若楠一起睡……」
妈妈怒了。
端起存了屎尿的夜壶,猛地开门泼那些人头上。
然后用全村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喊:「臭不要脸的狗男人,大半夜在我门口荡魂呢?
「一身屎尿骚味,去找猪狗陪你睡吧!」
如此两三次,再也没人敢造次。
妈妈推了很多亲事。
村里渐渐有了议论。
「不肯生儿子,还挑三拣四。」
「她难道还想嫁给老板当阔太太吗?」
「也三十好几了,再不抓点紧,到时候想嫁也嫁不出咯。」
与妈妈不同,爸爸很快娶了老婆,是生过一儿一女的赵寡妇。
老太婆根本不在意。
「大仙都说了,我这儿媳妇命里有三个儿子呢!
「还有两个就是我家昌盛的崽。
「再说她不要一分钱彩礼,就是看中我们昌盛的人。」
她一直盯着我们的日子,见妈妈不顺就嘲笑。
「张艳就是个扫把星,干啥啥不行,以前多亏是昌盛压着,现在离婚后本性就暴露出来了吧。
「没了男人养,我看她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