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看明白了,严谨玉这人,表里不一,不过护短这一点,我很受用。
想到这,心里不禁泛起酸水,「若你娶的是别人呢?也会抱着她?跟她亲亲密密地说这些话?」
这是道送命题,连我都觉得实在难为严谨玉了。
他先前又不喜欢我,如今未必有多喜欢,若是娶了别的女子,不但前途光明,人家还温柔小意,婚后岂不是蜜里调油。
想到这儿,我像个打翻了的醋坛子,浑身泛着酸味儿。
严谨玉轻笑一声,「公主吃微臣的醋了?」
「你瞎说!」我死鸭子嘴硬,「你多好啊,我吃你的?」
严谨玉目光淡然地看着我,「我娘是普通的京城女子,与我爹相敬如宾地过了一辈子。我爹公务繁忙,大多时候,她一个人守灯到天明,熬到三十岁的年纪,得病去了。严家的历代男人都是如此,无愧于天子,却愧对妻儿。若非公主执意嫁过来,严某此生,未必娶妻。」
「你不娶,严家不就断了香火?」
「是啊,」严谨玉的眸子里一层层染上笑意,「公主救微臣于水火,臣不胜感激。」
我以前觉得严谨玉说话刺耳,想不到有一天能从他嘴里说出顺耳的话来。
「大人,前方山路泥泞,恐有塌方,要不要绕行?」车外有人禀报。
我疑惑,「这些事跟你御史大人有何关系,他们是不是欺负你?」我撸袖子,要出去和那群光拿干粮不干活的老学究理论,被严谨玉拦下。
「等我,我出去一趟。」
「凭什么!本公主的驸马何时轮到他们指挥了?」我猛地起身,「我宰了他们!」
严谨玉无奈地抱着我,低头封上了我的嘴。
我被他弄得头昏脑涨,严谨玉眼中盈满笑意,我忽然意识到严谨玉今年不过二十又五,也有喜怒哀乐,只是性子寡淡,又张口闭口家国大义,一向不招人待见。我又想起了京城被我教训过的一干富家公子,他们尚在招猫逗狗之时,严谨玉已经不声不响扛下了许多担子,心中不由得生出自豪感来,这个男人是我的。
我忸怩地不去看他,听着帘子啪一声轻轻落下,才猛地扑倒在榻上,掉进了蜜罐般滚来滚去。
父皇此次微服出巡,风餐露宿,也没来得及带丫鬟,我以肉眼可见速度的消减下来,脸颊的圆润不在,瘦成个精致标准的瓜子脸,不知怎么地,脸上总带着一丝娇媚,比以前好看不少。
父皇每每望着我叹气,「湛湛啊,朕还等着抱外孙呢……你们两个……」
我总是报以白眼,严谨玉总是同套说辞,「微臣尽力。」
他确实够尽力,不然我也不能瘦得这般快。严谨玉说我娇养长大,应该强身健体,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健法。我暗地里唾弃过他不知道多少遍,人前道貌岸然,人后是个禽兽!
轻车简从自京城出发,不出半月脚程,便到了瞿洲。
我们扮成京城来的商队,徐徐入城。
途径坊子湖畔,吴侬软语被温柔和煦的风卷进我的耳朵里,我抬眼看去,一座座画舫临河而列,窈窕女子怀抱琵琶,咿呀弹唱。
我拉了下严谨玉的袖子,「喂,那个青衫罗衣女子唱得最好,待会领你去听曲儿。」
「公主,微臣不通音律。」严谨玉说话的时候,眼也不抬,「公主的软语娇吟臣听惯了,不想换。」
「我什么时候——」我一愣,忽然睁大了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脸噌地红了,「你……你无耻!」
「臣怎么无耻了?」
「你……你怎么可以说那种话?」
「微臣不懂,请公主明示。」
严谨玉总能带着一股矜贵自持的神态,说得我哑口无言。从前许是我气他气狠了,如今他越发享受这种唇齿交锋,无奈人家是靠嘴吃饭的,我说不过他,拼拳头更是毫无还手之力,反被他吃得死死的。
正当我思考怎么才能压他一头时,瞿洲知府闻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