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来的那天,我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萧琉从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我每日活在这四方宫墙里,倒像是进了活棺椁。
能见到父亲,我总归还是高兴的。
父亲向我下跪行礼:「臣拜见若妃娘娘。」
我不想让他行礼,尤其不想听见「若妃」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
可我也只是扶起他,同他说,父亲不必多礼。
萧琉故意把手搭在我的肩头。
我碍着父亲在场,少不得还是强挤出了笑意,甚至伸手覆上了他的手,回头含笑望他。
他总算满意,面上也浮了笑意:「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打扰你们父女叙旧了。」
父亲留在我宫中饮茶。
闲谈半晌,父亲问我:「若儿,你真是心甘情愿的吗。」
这话父亲已经问过一次。
「当然了,父亲。」我露出一个笑容。
父亲不再说什么,只是饮茶。
后来父亲说天色不早要告辞了。我说好,也没有再留。
他起身的时候却不慎打翻了桌上的茶壶,澄黄的汤汁一下子全折在了我衣服上。
宫人们慌了神,父亲也有些无措地拿了帕子帮我擦拭。
却不小心掠起了我的袖子。
我忙缩回手去,有些惊慌地去看父亲的神色,观察了片刻,见他没有异样,我才放下心来。
腕上那道极重的青紫勒痕和小臂上交错的斑驳痕迹,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父亲要踏出宫门的时候同我说:「若儿,如果我能提早知道日后护不住你娘,当初就不会娶她,也不该成为日后她被禁锢的筹码。」
我有些不安,不知为何他突然提起娘亲。
「父亲走了,若儿,要照顾好自己呀。」
父亲的脸映着他身后晚霞的光,我想答他一句「好」,也想叫他多保重身体。他这些年过得不开心,可现下娘亲死了,宁德郡主也搬出了院子,他在宫外,若能看开些,总也能过上自在和乐的日子。
父亲朝我笑了一下。
我心下一惊,仿佛是预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一样,脱口大喊了一句:「父亲!」
我的父亲决然地撞上了宫里的墙壁。
很重很重的一声。
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