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上淬的噬骨灼心散,就算药王来了也无解。」
那群人一阵哄笑。
「一点三脚猫功夫还学人行侠仗义。」
「笑死人了。」
「把他搬边上,让他好好感受骨肉融化心脏焚毁的死法,顺便欣赏我们是怎么疼爱这个小娘子的,哈哈哈哈。」
曲落在门内焦急地喊了声「少侠」。
「别出来!」
我叮嘱完,转头笑看那群蠢蠢欲动的狂徒。
「哟,还笑得出来呢?」
「马上就该哭咯……」
哄笑声戛然而止。
我在他们的惊诧注视下,慢慢地舔上了那刀刃。
然后扯了扯唇角:「不过如此。」
「你——」
自出生以来就被当作试毒的药鼎,我早已百毒不侵。
区区噬骨灼心散,对我来说,是解乏小糖水。
「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丢了飞刀,拍拍捣衣杵,扫视一圈这群已然慌神的人,学着他们刚才的样子展露笑颜:「哦……想让我好好疼爱你们,是吧?」
处理六七个大汉还是很累的。
一一拖到远离谢沿院落的郊外,没收了他们身上藏的毒,顺便没收了他们做男人的权利。
做完这一切,日已西垂。
很想再去看看谢沿,但他此刻,应当在安慰受惊的曲落和珠珠。
不想做那个扫兴的人,我找了间客栈,累得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敲门声吵醒。
撑起身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毒奈何不了我,但刀伤是确确实实的。
刚才绷着劲没感觉出来,现在随意动一下都牵扯着痛。
门再次被敲响,我有些恼。
明明嘱咐了小二没事别来打搅我。
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时,不耐被生生截断。
竟是谢沿。
他看起来也甚是错愕,声音硬邦邦的。
「原来是你啊。」
谢沿提着一摞糕点一只烧鸡,还有两壶酒。
我愣怔一瞬,意识到他是来道谢的。
这个小地方只有我一身劲装黑帘斗笠,随便打听下就知道我的去向。
「现在什么时辰?」
谢沿敛起脸上的讶异,认真回答:「大约酉时。」
我以为自己睡了很久,原来才不到一个时辰。
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我侧身让了让,可谢沿似乎没有要进屋的意思。
我猜他原本要和救了他妻女的恩人把酒言欢,见恩人是我后就没了这想法。
但人来都来了,进退两难,当下就僵持住了。
我主动替他解围:「你拿回去吧,我配不上。」
没在赌气,我确实配不上。
看到那几人调戏曲落时,我是迟疑了的。
有个晦暗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
如果曲落和珠珠就此消失在世上……那么我和谢沿……
那个念头虽然只存在了一瞬,但也无法为自己的卑劣开脱。
谢沿终究还是进了门,把东西尽数放在桌上。
「还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我凝视着他,良久才吐出两个字。
「……竹生。」
谢沿轻声念了遍,朝我抱拳颔首:「竹生少侠,今日之事,多谢。」
我也收起所有情绪:「举手之劳。」
客套话讲完了,便没人再开口。
可能是刚才起身动作大了,此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看了我一眼。
「你受伤了?」
很想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担忧。
可惜没有。
他会问,是出于他善良的本能,而不是其他的关心。
我强撑着,云淡风轻道:「不碍事,行走江湖受点伤是家常便饭。」
见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残存流寇可能还会再犯,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谢沿再次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悲哀地发现,时隔五年,我已经不太读得懂他现在的内心想法了。
明明以前只要一个动作,只言片语,我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那改日……」
「明日我便会退房,今后有缘江湖再见。」
本来就只想暗中护着他点,看看他近况,没奢想更多。
交集多了,只会让他困扰,让我更难过。
但看着他转身离去,我还是忍不住跟着上前了一步。
非常小的一步。
迈出后我瞬间清醒,狠狠掐着掌心让自己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