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橙清楚,作为华家的准女婿,华夫人病重,陆砚森自然要挑大梁,在病房陪护,找医生制定医疗方案,三五天之内,他大概率回不来。
周夫人一整天也没露面儿。
苏橙询问了保姆,周夫人凌晨从“小李家”出来,直奔总医院了。
保姆在厨房唠叨着,“一旦华夫人没了,老二这一房只剩华小姐,老大和老三有子女,顾不上区区一个侄女,估计华小姐会住在周家老宅了。”
苏橙在门口听着。
“哎...姑嫂和婆媳是男人的大难题,华小姐不是省油的灯,十有八九容不下禧儿小姐,养女和儿媳孰轻孰重,不知道先生夫人怎样抉择了。”
“行了,咱们少议论。”何姨没好气,提醒保姆。
陆砚森是下午回来的。
苏橙偷偷溜进隔壁卧室的时候,他在脱衣服,床上摆着高领毛衣、马甲和衬衫。
“我可能...”她杵在那,脸色煞白。
男人仰头套入毛衣,觉得不舒适,又换了棉质衬衣,“可能什么?”
“我吐了。”
陆砚森蓦地停下动作,凝视她。
鸦雀无声的死寂。
苏橙局促不安搓弄双手。
“多久了?”
“昨天。”
20多天前的那次,没做措施。
苏橙不懂,上网搜的,初期症状虽然不明显,但也有停经的,呕吐的。
“验过吗。”
“验了。”她音色发颤,紧张到极致,“三支,一深一浅。”
窗帘拉着,光线朦胧,他半副身躯隐匿在暗处。
片刻,陆砚森开了灯。
他面目慎重,辨不出情绪,有条不紊系好衬衣扣,“你戴帽子,裹严实围巾,跟我去医院。”
第78章 流产
去医院的途中,陆砚森把她的验孕棒捏在手里,一支挨一支,若有所思打量。
车厢的气压极低。
苏橙攥着拳,“是怀孕了吗...”
如果是,瞒得住周家吗。
周夫人一怒之下会怎样处置她?
送她出省,出国,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永远不许她回来。
或者逼她流掉,对耿家绝口不提,然后省略订婚,直接结婚吗。
万一耿世清发现了,她面临什么下场。
家暴,谩骂,欺辱。
她越琢磨,越是惊慌无措,额头冒出一层汗。
“你没戴...”
苏橙蜷缩在座椅上,“第二次没戴。”
陆砚森向后靠,面孔藏匿在一片晦暗深处,“真怀上再说。”
她扭头,看不清他,依稀是模糊的眼窝和鼻梁,幽邃坚挺,“怀上呢。”
“你想怎么办。”他仍旧匿在那片晦暗中。
苏橙六神无主,“我不知道。”
“怀了有怀了的解决办法,没怀你的一切顾虑不存在。”
外面是混沌的阴天,路灯从南街亮到北街,一缕缕掠过陆砚森,他没那么暗了,苏橙也看清了他。
“周阿姨会送我离开吗。”
陆砚森视线移向她,漆黑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无论离开还是订婚,周家有周家的安排。”
她抿唇。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口口声声不后悔,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陆砚森不再理会她,闭目养神。
车驶入一中心医院的门诊大楼。
他没开红旗L9,而是开了周淮康下班后的代步车,一辆二十多万的红旗H5。
周淮康素来低调,并不是给外界装装样子,是周老爷子的家训。
基于此,尽管娶了周夫人,他也节俭勤政,从不骄奢淫逸,同僚搞不了他,商人不敢搞。
司机下车打探了一圈,叩了叩车门。
陆砚森随即下去。
妇产科1号诊室本来停诊了,4点半又挂上了主任专家的牌子,接诊一位。
苏橙4点32分进入诊室。
医生询问同房时间,陆砚森回忆了一下,“一个月左右,最近也有。”
“自己验过吗。”
他递给医生四支验孕棒。
苏橙今早测了一支,比昨晚测的三支,那道浅杠反而更浅了。
医生开化验单,陆砚森带着她去抽血。
抽血过程不太顺利,苏橙晕针。
护士一瞧是欧阳主任签的单子,十分有耐心,磨蹭了足足半小时,勉强抽完。
取了报告,拍了片,回到诊室。
医生翻着化验单,数值略高,又重新拿起今早那支验孕棒,“你出血吧?”
“有出血...不多。”陆砚森在一旁,她不自在,拘束挺直背,“我月经不准,有灰褐色的粘稠物。”
“生化妊娠。”医生扶了扶眼镜框,“你内膜薄,孕酮分泌不良,又没有调理备孕,着床发育失败了,医学上是亚临床流产。”
苏橙以为是陆砚森在休息室太猛烈导致的出血,她经验少,又紧张干涩,加上姿势不舒服,有血丝不意外。
原来是月经。
陆砚森浓眉微微蹙着,“她怀孕了?”
“和月经一起排出体外了,连胎囊都没有,属于隐性流产。”
苏橙抬眸。
诊室的灯灼白,男人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底似是酝酿了一汪风浪。
潮起,又潮落。
震荡,又归于消寂。
片刻,他低哑开口,“需要手术治疗吗?”
“不需要。”医生填写病历簿,“补充营养,精神放松,禁止同房。”
陆砚森盯着病历簿,在原地站了很久,他垂着眼皮,侧脸依然紧绷。
直到医生起来,去水池洗手,流水声响起,他才迈步出去。
苏橙跟着他下楼。
“降压药,消炎药,安神药...哦对了,肩周炎的膏药!”一名贵妇行色匆匆,陆砚森停下避让,贵妇经过之际,倏而驻足,“周公子?”
苏橙一僵。
是区一把手的太太。
在徽园打过牌,慈善宴会也聊过,蛮熟悉的。
她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孙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