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明玉说着,目光再度盯着我的脖子,意味深长,“你二人在一起时,总是无暇说话么?”
我:“……”
脸上终于忍不住烧热起来,我作势要打,明玉笑了笑,终于恢复正色。
“听说你要给京中命妇们诰封?”她说。
我坐回来:“正是。你觉得不妥?”
“为何不妥。”明玉抓起一小把瓜子,不紧不慢嗑着,“命妇之所以为命妇,就是要有正式品秩的才能叫诰命。洛阳这边的所谓命妇,却是一堆什么侯夫人,早就被京城那边耻笑了。此事,太上皇许了么?”
“许了。”我说。
她盯着我:“昨夜说的?”
我忍无可忍,抓起一把瓜子就要扔过去。
明玉笑嘻嘻的,拉住我的手,嗔道:“我开玩笑的,这般小气做什么。”
“成婚前,他就已经与我说过此事。”我说,“他说这是东西两京分治留下的尾巴,我当上了皇后,正好可将其处置。”
明玉的目光闪了闪。
“如此说来,他当初之所以将此事拖着,就是为了给你铺路?”她说,“这些侯夫人们,谁不盼着有一日能将诰封落实下来?你在洛阳无根无基,此事由你来做,可为你拉来不少人心。”
我也嗑着瓜子,望着房梁:“准备当太上皇后的人多了去了,他近前就有一个,怎知就是为了我准备的?”
明玉还要说话,外头内侍来报,说女史杜娘子求见。
我愣了愣。
明玉也露出讶色,随即看向我,露出看好戏的微笑:“说曹操曹操到,你可要亲自问问她?”
第二百三十九章 王女(上)
说来,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杜婈。
自从子烨下诏,将婚事昭告天下,她就没有在我跟前出现过。这些日子,在我面前晃荡的,总是她的母亲祝氏。
不过就算如此,我们也免不得还是要见面的。
因为杜婈是宫中的女史,如今,她归我管。
先前由于没有皇后,内官中的六尚也未设立,杜婈这女史之职,挂在了宫正的属下。如今我这皇后初立,内宫体制还未完善,杜婈熟悉内外之事,便仍作为内官留用。
杜婈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着朝服,衣冠倒是颇为正式。
她向我和明玉行礼,一丝不苟,而后,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向我禀道:“回纥王女兼使者缬罗求见太上皇后,鸿胪寺转到宫中来,妾特来请太上皇后示下。”
说罢,她将一份文书呈上。
我接过来看,只见这文书上的书写和用词倒是规矩,备言回纥对本朝的敬重,以及缬罗对我的仰慕,一见之下久久难忘云云,热切盼望着与我再见一面。
她若是个男的,我会以为她对我有意思。
不过那日在宴上,我对这位王女的印象不错。使者们都是男子,唯她是个女子,又是回纥王女,由我来招待招待,倒也无妨。
“此事,上皇那边可知道?”我问。
“已经禀过上皇。”杜婈道,“上皇说由皇后决断。”
“既如此,答应便是。”我说,“上阳宫的御苑,近日秋景正好,我看甚为合适,就在那里宴请王女。此事,交由鸿胪寺去办。”
杜婈应下,未几,行礼告退。
全程,她昂着头,神色冷漠,没有看我一眼。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明玉若有所思。
“换做我是你,我不会让她留在宫中。”她说,“就像你发小宫里的那些嫔妃,再客气也无人会记着好。她是女官又不是嫔妃,你寻个由头,将她的官职免了,便可将她撵出去。否则继续将她留在宫中,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难说是个祸害。”
我说:“她与别人不一样,要撵出去,不但由头不好找,也容易招人非议。再说,你所谓的祸害,不就是她哪日对我不利,或着让上皇收了她?”
明玉道:“你难道不担心?”
“这两桩,能不能成,皆在上皇身上。”我说,“他若不想,可有人能勉强他?”
明玉愣了愣,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莫不是读经读坏了脑子。”她说,“他再对你一往情深也是个人,和天下所有男子一样经不得考验。若是这两样将来都有了,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
也许会难过,但更多的应该是解脱。
那样,我就不必有什么放不下,而是可以顺势离开,就像我当初跟他约定的那样。
当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从未告诉过明玉,也不打算告诉她。
“不如何。”我说,“他为何不可经得起考验?你从前不也觉得他是仙品,宁可相信他是断袖,也不信他会喜欢哪个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