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东厂提督面目可憎,嗜血成性。
然而,当他揭开我的红盖头,温柔地告诉我无需恐惧。
我心中并无畏惧,因为我深知,无论是家人还是他,都难逃命运的捉弄。
在成为顾满妻子的首日,我便意识到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
我,荆南知府的千金,因父亲升迁而被迫与东厂提督联姻。
那时,我尚未及笄,心中只有无奈的叹息,姐姐被家中宠爱有加,却也要嫁给一个权势滔天的太监。
未曾料想,今日竟然会有这般荒诞的变故。
我坐在床沿,顾满解开了我的束缚,用秤杆轻轻挑起了我的盖头。
…青面獠牙?
烛火摇曳,映照在他的面庞,竟显出几分俊朗非凡。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江小姐。”
我尽力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顾满又问:“哑巴?”
我轻轻点头。
我确是哑巴,尽管不解为何江家在送我上花轿前要堵住我的嘴。
顾满沉默不语,似乎在深思。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纸婚约,我记得清楚,上面明明写着:嫡长女。
江清容,她是能言善辩的!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顾满审视的目光,恰在此时,有人敲门:“提督,对江小姐动手的人已经查明。”
“嗯,不必多言。”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深邃如同七岁那年江清容将我推入的湖水。
我是替嫁的新娘,是家中被遗弃的不幸之星。
即使顾满对我父亲有所不满,父亲也能找到借口:“小女儿江盼儿对提督情有独钟,才做出了这等替嫁的荒唐事。”
我是被抛弃的存在。
然而,顾满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端起合卺酒,让我轻抿一口后,便一饮而尽,随意地命令随从退下,熄灭了烛火。
“不必守夜了,去将岳母的双手剁下,挂在江府门前,让世人见识触犯我夫人的下场。”
这话轻描淡写,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顾满伸手拥我入怀,我却因心中的震撼,本能地抓紧了衣襟,向后退缩。
“啧,不情愿?”
我急忙摇头,手势急切,但他似乎并未理解。
“好了,小哑巴,别急,休息吧。”
他强行为我宽衣,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棉被一裹,连我的头也包裹其中。
我费了好大劲才将头探出被窝。
今夜月光皎洁,足以让我隐约辨识出顾满的轮廓。
春光明媚,连婆娑的树影都似乎染上了一层生机勃勃的翠绿。
顾满待我颇为体贴。
然而,他的英俊与傲气,却如同烈火烹油,功高盖主。
书中所言,此类人物往往命途多舛,命不久长。
清晨,我早早醒来,环顾这间昨日未曾细细打量的居室,心中泛起一丝恍惚。
啊,我已是***。
不再需要提前一个时辰跪于母亲门前,抄写***,这份改变让我颇感不适。
顾满侧卧一旁,专注地翻阅着什么,眉宇间微微蹙起。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