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程园红楼。
萧律师念完了程荣的遗嘱，在场的程家人神情都有些凝重。
程二爷程泰初面带讥笑，常年酗酒导致脸部过分瘦削，笑起来颧骨耸起，显得有几分刻薄，看像程景煊的目光带着怨毒：“大侄子可真有本事，老头还搞什么遗嘱，干脆整个程家全给你好了。”
程景煊正心情不好，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淡回道：“喔，二叔愿意放弃5%股份的继承权？那侄子也可以接受的。”
程泰初气的不打一处来，他当然不可能放弃，不出意外的话，程氏集团5%的股份也可以让他这辈子不愁吃喝，随意挥霍。
只不过对比程景煊60%的股份，他这算的了什么？
虽然程景煊作为集团未来掌门人的身份早就定了，但他还是没料到老头偏心偏得这么过，连他妈，程老太太得到的也还只是10%的股份。
更不用说他的儿子女儿们，分得的只是些不值钱的房产和小公司。
他觑了老太太一眼，发现程老太太正在瞪他。
他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
程老太太自然也没有多开心，程荣要保证程景煊对程氏集团的绝对掌控权她知道，但没想到他偏到这种程度。
大儿子程泰禾向来和她不亲近，死的时候都还不愿意回国，连带着孙子程景煊也跟她不亲。
二儿子程泰初自小嘴甜，知道哄她开心，他那几个孩子也会经常来程园陪陪她，她自然更疼爱一些。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老二家的三个孩子。
大的程良佑已经二十来岁，成熟稳重，只沉默地坐在一旁。两个小的双胞胎，程良康和程思雨，还在上大学，还沉不住气，心思都写在脸上，一个满脸忿忿不平，一个嘴巴都要撇到天上去。
事已既此，她努力挂起一副慈爱的神情，说道：“景煊，刚刚你也听到了，你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盼着你结婚，所以才会在遗嘱上加上一条，要你结婚后才能继承他的股份。”
程景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关于他结婚的事情，程荣已经提过好多次，他都没把它当回事。
没想到，到最后还给他来这一手。
“戴家那个姑娘，戴望舒，你记得吧，你们之前都见过好几回了，她人长得漂亮，温柔贤淑，家世也不错，做你的妻子正正合适。你觉得呢？”
这个孙子她是把控不住的了，望舒那个姑娘胆小懦弱，又听她的话，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戴家？程景煊翻找了一下记忆，他之前来程园跟程荣汇报事情的时候，确实在程老太太身边跟她打过几次招呼，只记得她每次胆怯低头不敢看他的样子。
结婚其实跟谁也差不多，了无生趣。
他并不怎么想听从程老太太的安排，但一时半会怕也找不到人选：“奶奶，我考虑一下吧。”
遗嘱已经听完，他懒得在这跟这群人大眼瞪小眼，于是起身：“奶奶，我有事，先回去忙了。”
扭头跟柳英楠说道：“母亲，走吧。”
柳英楠也就顺势起身，跟程老太太道别，跟着继子的脚步出了红楼。
程老太太一直看不上这个媳妇，一直抬着下巴，不怎搭理，冷眼看着她出了门才哼了一声。
他们俩一走，安静的红楼才叽叽喳喳起来，程良康和程思雨凑到老太太跟前怨念着不公，程二爷时不时也哼两句。
只程良佑不发一言，一直看着程景煊离开的方向，眼底暗藏着一丝恨毒的光芒。
程景煊和柳英楠并肩走着，等着司机开车过来。
今天的遗嘱并没有柳英楠的事，她只是作为长媳循例旁听一下。
没想到听到这么一个继承条件，让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有些荒唐的想法。
“程老太太的提议，你是怎么想的？”
程景煊一脸无所谓：“跟谁结婚，都一样，如果没有别的人选，那就戴家吧。”
柳英楠神情有些怪异，似有话要说，却又在犹豫。
程景煊眼神瞥见，静静地等她开口。
他生母早逝，后来父亲娶了柳英楠后，就一起去了S国，所以他对这位继母的感情一直平平。
直到两年多前，父亲出了一场实验事故，身体一天天衰竭，他飞去S国跟他共度了最后半年的时光。
就是那半年，他才对柳英楠这个继母生出不少敬意。
正好车来了，他给柳英楠拉开了车门，另一只手举起挡在车壁上。
等柳英楠上车坐好，他关上车门，从另一侧上了车。
车慢慢地驶出了程园。
程景煊见她还不开口，便主动问道：“母亲是有什么想说的？”
柳英楠顿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其实，关于结婚，我倒是有个人选。”
“喔？”
程景煊有些意外，毕竟柳英楠一直常居国外。
“是我以前朋友的女儿，我最近回国后才知道她，人长得很漂亮，也很聪明，在西大读书。”
“还在读书？才多大？”
柳英楠迟疑了一下，说道：“她比你小5岁，今年21岁。”
年纪有点小，不是那么适合，但……
“母亲很喜欢她？”
柳英楠怔忪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我很喜欢她。”
“那就听母亲的吧。”
“啊？不需要先跟她见一见吗？”
“不需要，但母亲需要跟她说清楚，结婚后，除了给她程夫人应有的待遇，别的我都给不了。如果她能接受，就没什么问题。”
柳英楠知道这个继子性子一向冷淡，但也没想到他对自己的结婚对象也那么无所谓。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程荣才会在遗嘱上加上那么一条吧。
“但你奶奶那边……”
程景煊嗤笑一声，“她还没法做得了我的主。”
柳英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垂下眼眸，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横杠在心里好几天的心事，终于有解决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