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再睁眼时,已在茶铺后的居所内。
萧然将那些个突厥人打跑,好不容易才扒开他手掌,将倒在血泊中的两人给拉出来。
不知那人给冰瞳说了什么,女人整个脸色煞白,身体不停的哆嗦,分明对方救了自己,却躲在店外,连看一眼也不肯。
乞丐受了重伤,偏又满身污迹,根本看不清容貌,萧然只好让苏洛叫大夫前来查看,包扎后才用盆清水,将男人脸擦干净。
当污迹全部褪去,对方刚毅挺立的五官逐渐显露清晰,而萧然也越发屏住无锡。
“孟北执?!你是孟北执?!”他也惊得倒退一步,确认般的仔细打量许多遍,看向冰瞳坐在门口的身影,一时间竟心里五味成杂。
乞丐还在昏迷状态,嘴里低声呓语,也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
“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又怎么会弄成这样子?!”
孟北执如今衣衫褴褛,已不知流浪了多久,曾经魁梧的身材,此刻也瘦的皮包骨头,而脸色更是只剩蜡黄。
萧然就算再不喜欢孟北执,也不禁对他些怜悯,他将这边交给苏洛,便先走出去找到冰瞳。
女人脸上看不出悲喜,怀中抱着刚睡着的子安,一摇一晃的清唱起西凉王歌谣。
“你.....”萧然欲言又止,按照常理,他必将把孟北执扫地出门,可对方此刻为救冰瞳已是命悬一线,该怎么做,他也拿不定主意。
“他醒了吗?”冰瞳回过头来,语气很轻,像怕吵了子安美梦,眸子被星空照得忽明忽暗。
“还没有,恐怕得等几天。”萧然叹口气,走到身边将子安接过,眉头越皱越紧:“你认出他了吗?刚才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都不重要。”冰瞳示意先把子安抱进去安置,几人之间的恩怨纠缠,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孩子知道。
萧然沉默了会,将子安放入软塌便紧跟着走了出来,语气也有些急切:“瞳儿,你还没忘记他?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吗?”
说着,他已从身后抱住女人,三年时光,他始终恪守礼节,不愿强迫冰瞳,更不愿刺激对方,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间却只是止步于此。
“所有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你为什么始终不肯打开心结?”萧然语气中带有种偏执,像孟北执的出现,令他急于要去确定什么。
“难道这些年,都不足以在你心里,去留下一点点位置吗?!”
冰瞳闭上眼睛,遮住这满目的痛苦,任由萧然抱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孟北执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她甚至不想探究对方怎样凄惨潦倒,混得如今这幅模样。
她只想抚养子安长大,她也只想离那个人,远一点,远到自己再不会午夜梦回时,止不住的惊醒,被孤独笼罩得无处可逃。
“萧然哥....对不起......”冰瞳已数不清孟北执欠自己多少,而自己又欠萧然多少,这场旋涡中到底谁才能潇洒抽身。
“可是我已经没有心了....”她声音轻柔,却字字都灰败颓然:“我心早就死了,你要个死人的心,又有什么用。”
“那他呢?你的心就可以给他吗?”萧然还不甘的说道:“你会救他,你会反常,是不是因为.....你还喜欢他......”
冰瞳笑了笑,拍拍萧然松开对方禁锢,抬头看向他的目光却是一汪死水:“你放心吧,等他醒来,我会亲自让他滚蛋。”
“你该知道的,谁都可以,唯独对他.....我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说完这句,她便转身离开,只剩下萧然还看着残留的背影,眼神越发彷徨。
“瞳儿....你说的,真的是真心话吗?”
孟北执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的清晨,一小娃拿着把木剑,正在床边蹦蹦跳跳的挥舞,见他醒来霎时露出个天真笑容。
“叫花子,你醒啦?!”子安跑过来戳戳他脸蛋,像在确认对方是死是活:“你睡了好久,阿爹说要将你丢去大漠里喂狼呢。”
“你....你是......”孟北执只觉得这孩子眼熟,却一时想不起究竟为何,这时,房间门突然推开,冰瞳信步款款便走了过来。
“娘亲!”子安先反应过来,扑上去就给个大大的拥抱。
“娘.....娘亲......”孟北执中邪般看着那女人,似又怕是自己幻觉,连忙要起身,可伤口却立马一阵疼痛。
“安儿,出去玩。”冰瞳浅笑招呼孩子离开,再抬头看向他时,却是面无表情。
“瞳儿.....是你.....真的是你.......”孟北执双眼通红,像要确定般伸出手掌,语气不自觉颤抖:“我找了你好久.....我......”
冰瞳掏出腰间软鞭,“啪”一声打向对方手背,皮肉立马炸开条血痕,明显是丝毫没留余地。
“瞳儿.....你听我说,我已经不是盛国将军!我们可以....”他话还没说完,冰瞳第二鞭便又甩出,打在他脸上渗出血来。
“滚出去。”女人说话的声音不夹一丝温度,像是再说着今日天气不错:“既然醒了,现在就滚出去。”
“瞳儿.....我.....”孟北执像听不懂她话语,还固执地要起身触碰。
萧然却已冲进房间,二话不说将他扛起,走出店外就扔在地上。
“我们叫你滚!听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