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是宫女都学过的,只是在太后近旁的掌灯却不是个容易的活。
火花不能大不能小,太暗太后不喜,太亮却又会刺了贵人的眼。
这就要手稳眼明,还要防范各种意外。
在太后近身侍奉自然是好事,可人是活的,哪里能保证一成不变不出意外?
是以,凤栖宫的掌灯女就如那韭菜一般,一茬一茬,不知换了多少轮。
我退到角落里,高高举起那盏油灯。
门外洒扫的粗使宫女们接连露出艳羡又怜悯的眼神。
我却浑然不觉。
三年了,距离阿娘死去已经三年了。
我终于,接过阿娘曾经掌的灯,也终于接近了我一直处心积虑想接近的人。
「炼灯油」不是普通的刑罚。
阿娘也不是我的亲娘。
我只是她在皇城墙根下的杂草丛里捡到的弃婴。
时年先帝病重,后宫混乱,我不知是哪个宫女偷腥,又狠心丢弃的孽种。
寒冬腊月的清晨,婴孩蜷缩一团,像只猫崽,出气多进气少。
若不是她抱回了我,我活不过朝露干涸的时刻。
她把我偷偷藏在冷宫旁的庵堂里,悄悄养大,教会我她能教我的一切。
年满二十五那年,她原是可以放出宫去的。
可是她放心不下我,生生又待了五年。
在我十五岁那年,阿娘又有机会出宫。
她欣喜地告诉我,她拿出了毕生积蓄买通了管事公公,把一个刚刚病死小宫女的身份给了我。
我可以跟她一起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