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贺玄烨长剑入鞘，视若无睹地踩过穆瑜那截断臂，抬步远去。
丞相府前一阵死寂。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众人终于回过神来，乱作一团。
唯独张素兮仍失神看着贺玄烨离开的方向，直到身后传来丞相沉怒的语气：“进来。”
她依言转身，提着满是血腥味的嫁衣跟着走进府。
门轰的一声紧闭。
迎面，张素兮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张丞相怒不可遏：“混账东西！看看你招惹的祸害，贺玄烨毁了张穆两家的婚约，又砍了穆瑜一条胳膊，找不到他，这笔账就得算到张家头上！”
张素兮被打偏的脸迅速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
可她顾不上疼，抓着张丞相的衣袖跪下恳求：“父亲，都是女儿的错，女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过，还请您放过阿烨！”
张素兮字字恳切，一如一年前，丞相抓住准备私奔的她，用贺玄烨的性命威胁她留下成婚时。
那时，张素兮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一夜，为此落下终身寒疾和腿疾，才让张丞相松口不再找贺玄烨的麻烦。
可如今……
张丞相一把挥开张素兮，召来侍卫：“马上去找贺玄烨，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素兮浑身猛然一颤：“父亲……”
但张丞相根本不予理会，直接负手离开。
张素兮心慌意乱，连忙喊来婢女兰念：“快去找阿烨，让他赶紧走，穆家和父亲都不会放过他的！”
见她泛红的双眼，兰念慌忙往外跑去。
寒风夹带冰雪呼啸吹过。
张素兮浑身冻得止不住颤抖，双膝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没了知觉。
她又冷，又痛，可思绪却不是控制的总是想到贺玄烨。
他是将军遗孤，不屈的骨气流在血液里，不管谁欺负他，用什么方式侮辱他，他都没求过一次饶。
每次他挨打之后，张素兮都会给他清理伤口，她心疼的眼眶都红了，他却笑着安慰她……
那时候的贺玄烨像一团温暖但不灼烧、永远都熄不灭的火。
可今天再见他，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让张素兮害怕。
冬日的天黑的很快，张素兮跪得意识都有些恍惚。
这时，兰念赶了回来。
瞧见她，张素兮强行挣扎出几分清明：“他走了吗？”
兰念却是神色复杂：“皇上下了旨，如今的贺公子已经是凌云将军，他不会有事的。”
“将军……”
张素兮喃喃重复了一遍，脑袋里一直紧绷的弦松掉，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张素兮躺在自己闺阁的床榻上。
火炉里烧着炭火，但四肢百骸的骨头缝里仍传来刺骨的寒意。
她本能蜷缩成一团，想抱住自己取暖。
耳边却传来男人戏谑的嗓音：“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吗？他们说你是个克夫的扫把星。”
张素兮一怔，转头望去。
就见贺玄烨坐在阴影里的椅子上，骨节分明的十指正把玩着一把漂亮的匕首。
他勾起唇角：“张素兮，怎么办？你的名声彻底毁了呢。”
张素兮轻轻垂下眼睫，从当初决定要和贺玄烨私奔起，她就早已不在乎名声。
如今毁了也好，这样……自己就不用再嫁给任何一个她不爱的人了。
可这样的沉默落在贺玄烨眼里，赫然变成她是在因为不能嫁给穆瑜而伤心。
他眼底的玩味刹那间被怒火吞噬。
凭什么他的母亲因她而死，她却还能够心安理得的想着嫁人？！
贺玄烨猛然起身，一把掐住张素兮纤细的脖颈。
“张素兮，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都是因为你！你就该去死！去地下向她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