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碗底沉了一些细碎的粉末。
灰色与红色交叠，诡异又坚硬。
我不可置信地捻起一颗，放在指腹上，借着手机光看去。
这……这分明是指甲。
被硬生生拔下来的指甲！
带着干涸血丝的指甲！
人的指甲！
只是，被人为地剪成了碎末。
些许碎末里面还带着不少黑色沉淀物，显然是原先指甲里面的黑泥。
所以婆婆这两天给儿子吃的，都是这些恶心的玩意儿？
忽然，不远处传来婆婆开房门的声音。
「哎呀，瞧我这记性，居然忘记洗碗了。」
一边自言自语着，她一边朝厨房走来。
6
厨房里的灯没开，我慌里慌张地熄掉手机屏幕。
四处张望，想办法躲起来，幸好我家冰箱是在厨房的一个死角。
因为墙角有个挡板，所以和墙壁之间留了一道很窄的缝隙。
我深吸一口气，摸黑朝那里闪去，缩起身体，挤了进去。
这时，婆婆刚好走进来。
她目标明确，直接走到洗碗池边，拿起海碗就洗了起来。
幸好也就一个碗，一下子就洗完了。婆婆又收拾了一下台面，转身离开。
等她关房门的声音传来，我又等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出来，我才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穿过漆黑悠长的客厅，刚走到房门口，就看见一道人影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边。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把拉了进去。
「老婆，你大半夜地干什么去了？」
原来是老公。
我松了一口气，没有多想，急忙把婆婆给儿子喂指甲吃的事情告诉了他。
本意是想让他转告他妈，不要再做这种事情。
没想到老公眼睛一瞪，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妈妈含辛茹苦地把我拉扯大，你嫁了我，不好好孝顺她就算了，居然还说她坏话！」
我气得七窍冒烟，「我亲眼看到的！而且你看儿子嘴里，可能还有指甲末！孩子一个月不到，你妈做出这种事情，孩子生病了怎么办呐？你知道那些指甲多脏多硬吗？」
见我不依不饶现在就想闹大的样子，老公压了压心底的火气，扯出一个笑容，讨好地抱住我：「好了好了，别生气，我明天跟老妈好好说说还不行吗？」
我脸色还是很难看，老公亲亲我的脸蛋，好声好气地哄我：「这样吧，明天开始我在家照顾你，你不是不喜欢老妈做的饭菜吗？我亲自来做。公司最近不忙，我正好可以请假。」
老公能伺候我坐月子，我还是挺感动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信了他的话。
也正因为如此，后来让儿子坠入了万丈深渊。
7
白天睡醒后，我在手机上跟闺蜜说了这件事，毕竟她是医生。
我主要是想问她，婴儿吃了来路不明的指甲要不要紧。
闺蜜可能在忙，慌里慌张地给我发来一句语音，跟我说：「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以后要注意，不要再让宝宝吃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还想问些什么，她却没再回复我了。
晚上，老公下班回家去洗澡的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我鬼使神差地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闺蜜发给他的。
「你看好宋琴，别误事。」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前面的聊天记录全部被清理了。
突然，客厅传来脚步声。
婆婆有些模糊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小琴，我出去散散步。」
我眼睛一亮，趁着老公在浴室，急忙从房间爬起来，偷偷摸摸地走到婆婆房间门口。
房门是关着的，我用力拧了一下把手，居然没有反锁，我一下就打开了！
阴风扑面而来，房间里又黑又冷，像是突然走入了一个冰窟。
我不得不打开手机屏幕照明。
我之前从来没有进过婆婆的房间，这次一走进来，就感觉不对劲。
这里面有股淡淡的怪味，说不上来，像是什么东西腐烂，又像是特有的老人味。
等我想仔细去闻的时候，却被房间西角吸引了注意力。
那里靠墙放着一张木桌，桌子上铺着一层红布，红布上面高高地架着一个黑色骨灰盒，盒子前放着一个香炉。
我凑近一看，香炉里面是燃尽的香灰。
而那个骨灰盒上，赫然写着「亡夫陈永」四个字。
骨灰盒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老头子，此刻正对我阴森森地勾起嘴角。
无论我走到哪个位置，男人的眼睛都好像在盯着我。
我害怕得正想离开，走到门口时，却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扭头看去，原来是骨灰盒底下压着的一本旧书。
像是用来垫骨灰盒，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我已经来不及回去拿了，因为浴室的水声停了。
老公好像要出来了。
8
晚上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老公在玩手机，我装作不经意地问：「老公，你爸姓陈吗？」
他转身盯着我，语气疑惑：「嗯？」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我今天偷偷溜进你妈的房间了，我发现她在家里供了一个骨灰盒，叫陈永。」
明亮的灯光在老公的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他勾起一个淡漠的笑：「那是我的继父。」
「以前你问我家里的事情，我都没告诉你，是怕你嫌弃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