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江心收到这份录音的时候，才刚睡醒。
毫无波澜听完他们的对话，一声不吭的删除。
她早就不会这点事情心痛，江岁宁这样做只是白费功夫。
外面天刚黑，江心这个午觉睡得时间有点漫长，她在床上坐了会儿，望着窗外的眼神有点涣散。她默默拥紧了被子，心里空空荡荡，敲两下还能听得见回声。
睡久了脑袋疼。
江心花了点时间缓过来，慢腾腾下了床，她在家喜欢穿得宽松舒适，身上的睡裙有点皱巴巴，长发铺在雪白的后背，光着脚走到洗手间，洗了个脸，逐渐清醒。
卧室房门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心好久没见到沈南州，乍然看见他的身影，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从上次在医院擦肩而过，已经过去很多天了。
沈南州用目光上下打量了眼她的身体，她的表情还有点呆，“刚睡醒？”
江心头还疼着，说话声音有点沙哑，“嗯。你刚回来吗？”
沈南州没否认，当着她的面换下烟灰色的西装，笔直挺拔的身材，衬出一双优越的长腿，他里面穿着衬衫，规矩打着领带，衬衫的袖口随意挽起，他淡淡地解释：“这几天有点忙。”
江心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去找了件外套披上，她这几天气色越发的好，“我看见你了，那天在医院里。”
沈南州快要忘记了这件事，他了然点点头：“你那天是去看你妈妈？”
提起这件事，她平静的眉眼难得多了几分雀跃，话语中都是忍不住的欢欣：“对，医生说她对外界有了反应。”
沈南州绷紧的神色稍有松动，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好事。”
江心发现沈南州最近好喜欢摸她的头发，抛开心里那点古怪的感觉：“嗯，我总觉得多和她说说话，她就能快点醒过来了。”
她的妈妈，很爱她。
舍不得放下她的。
她一笑，眉眼就很灵动。
沈南州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江心止住了声音，愣住了。
他看不见的那段时间，就总是这样摸她的脸，认认真真用手指一笔一划描绘在心底，重伤在身还有心情同她开玩笑，说她一定长得不好看。
江心几乎僵在原地，等他缓缓抽回手指，提起的心又有点失落的放了下来，她开口说话有点磕绊，“你…你摸的脸我做什么？”
沈南州回答不上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做，就做了。
“不能摸吗？”
“不是不能。”
“你不喜欢？”
江心安静了下来，随后摇了摇头，“也不是我不喜欢。”
她解释不清楚，他什么都记得，但是却什么都搞错了。
如果她能和盛西周一样，把从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都忘得干干净净就好了。
她就不会那么不甘。
江心非要煞风景，“你也会这样摸江岁宁的脸吗？”
果不其然，沈南州的脸色慢慢冷了下去。
他淡淡挑起眉头，“岁宁今天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江心又不关心，正要说她对他和江岁宁的爱情故事不感兴趣。
沈南州截断了她的话，“你以前偷过她的东西吗？”
这句话迎面砸来，江心感觉像是被石头砸中了脸，疼的不得了。
她气得肝疼，一口气差点没下去。
偷这个字，赤.裸裸在羞辱她。
江心脸色惨白，咬着牙回应道：“没有。”
她没有偷过江岁宁的任何东西。
江岁宁才是那个小偷。
江心想她还是做不到像江岁宁那么无耻，倒打一耙，混淆是非。
她怯懦，她胆小，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被江岁宁践踏陷害。
江心唇瓣抿得很白，“我没有偷过她的东西。”
沈南州若有所思望着她苍白的小脸，不紧不慢开了腔：“那个独眼怪是怎么回事？”
江心眼睛里冒出了红血丝，她一生气就容易泪失禁，特别的不争气，她有气无力的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随便吧。
明知道沈南州不会相信，她也不在乎了。
“你确定吗？江心。”沈南州的语气冷了冷，看着她的目光也很冷。
江心抬头看他，眼睛里血丝浓重，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问他：“沈南州，你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问我？”
沈南州盯着她眼中的固执，面无表情告诉她：“我确实无法相信你。”
他似乎是有些失望，情绪变得非常淡，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其他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犯过错并不可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该缺乏承认错误的勇气。”
他的三言两语，轻易就挤空了她胸腔里的呼吸。
她窒息，无法喘息。
呼吸时，氧气就似利刃割破喉咙，嗓子里流出来的全都是新鲜的血。
江心无力扶着墙壁，眼里已是一片红，“我不是小偷。”
她泪光粼粼，固执的、哽咽的为自己清白辩解，“我真的没有偷过她的东西。”
最后，她艰难挤出一句话，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沈南州，我不可耻。”
她一点都可耻。
她的辩解，在他眼里什么都算不得。
他还是这种居高临下的、带着点失望的眼神审视她。他对她的姿态，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沈南州看着她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短暂沉默过后，男人做出了妥协，“我们不提了。”
江心却不要这样的粉饰太平，在南城的那几天就像她最后的美梦，现在她的梦好像醒了过来。有几个瞬间，“我们离婚吧”几个字到了江心的嘴边，只差一点她就要脱口而出。
他不同意也好。
他要追究她违约要她赔偿也好。
离婚吧。
她快撑不下去了。
日复一日，剜心剜骨。
她想要远远地离开他，不会再为往事耿耿于怀。
第159章
离婚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会疯长。
江心和沈南州签下婚前协议的时候，以为除非他主动提出分开，否则她不会想要提前终止这段婚姻。
人性总是贪婪。
侥幸得到了虚假的婚姻，却开始不自量力妄想根本不会有的感情。
江心没什么力气同他说话，坐在床边沉默不语。
沈南州似乎没有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抬手轻松扯了扯领带，叫她过来。
江心没动，捏着手机，垂着小脸，散落的发丝遮掩了她的神色，“做什么？”
沈南州解开了衬衫上方的两颗扣子，微微皱起了眉，这张漂亮的脸蛋少了几分厉色，他看了她两眼，“这几天没出门吗？”
江心摇了摇头：“没有。”
沈南州明知故问，不用他刻意打听，也有人告诉他，“在家画图？”
江心压下心头的不畅，轻轻嗯了嗯。
沈南州轻笑了声，听不出什么意味，他只是说：“江秘书还挺有上进心。”
江心抬起脸，眉眼间那点情绪已化作云烟，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说：“是啊，人还是得有一技之长。”
沈南州又不肯让她辞职。
过了会儿，沈南州问：“我能看看吗？”
江心拒绝了他：“不上台面。”
她几乎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沈南州是有那么点不痛快，从始至终，他就不喜欢江心对他避如蛇蝎的态度，那么疏远，客气的比陌生人还不如。
他勾起唇角，笑意有些冷，“既然这样，就算了。”
只要他想，他总是能把话说的很漂亮，冠冕堂皇的绅士，好像真的一点都不霸道。其实，他一点都容不下她的反骨。
江心早就发现，沈南州虽然嘴上没说过，但他就是喜欢听话乖巧的。
他可以纵着点她的小脾气，前提是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
想想也是如此，他当年毕竟也是从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掌权人，性子哪有那么好呢。
江心便不说话了，说了他不爱听的，他又会生气。
沈南州这人心情好的时候就算了，叫他很不痛快，他是一定会报复回来的。
江心只得低头玩着手机，恰好于安安给她发了消息，【宝贝，今晚去唱歌吗？】
她的娱乐活动很匮乏，平时的生活也非常简单，很少出入娱乐场所。
但可能因为这些天心情欠佳，江心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于安安紧接着问她：【沈总今晚又夜不归宿吗？】
江心顿了一瞬，她也不清楚，但多半沈南州不会留下来过夜，【应该吧。】
于安安对沈南州没什么好感，连她父亲都说沈南州是个惹不得的狐狸，手段了得，这些年侵吞了不少企业，杀伐果断的性子远不像他素来表现出那般文质彬彬。
媒体也不怎么敢报道他的新闻。
只有少数不怕死的小报刊才敢刊登这位的照片。
沈氏的继承人，前途无量，权势远不是普通豪门能比得上的。
【你老公好像真的还挺有本事，上次我赔我爸去应酬，见过他一次，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生怕你老公哪里不高兴。】
底下人总是要仰仗上司的脸色。
人精也知道谁能惹，谁惹不起。
江心跟着沈南州工作了这么多久，见到的比于安安还多，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做赶尽杀绝的事情也从不手软，旁人敬畏他，也是正常的。
【他不是我的老公。】江心固执纠正于安安的称呼，【假结婚。】
于安安咬了口苹果：【不是领证了吗？那就是你老公没有错！】
下一秒钟，她继续：【不过是个渣男老公。】
江心看着渣男两个字，认真思考沈南州到底是不是，她不好评价。
刚开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说好的钱货两讫。
江心跳过了这个话题：【晚上几点？】
于安安很容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八点！！！夜色！！！】
江心说：【好。】
第160章
于安安藏不住秘密：【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哦。】
一米八，六块腹肌，的男模。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江心忍不住抿唇笑起来，唇角若隐若现两个浅浅的小梨涡，眉眼都跟着温柔了下来。
沈南州见她对着手机傻笑，略有不满，“和谁聊天呢？”
江心关掉了手机，“于安安。”
沈南州记得她的这个好朋友，有点闹腾。
江心仰起小脸看着他问：“你今晚还出去吗？”
沈南州打量着她的脸，误将她这种小心翼翼询问的语气当成了挽留，沉默半晌，“嗯，还有点事。”
江心由衷松了口气，沈南州如果在家，她都不好找借口出门。
现在这样就好办了，皆大欢喜。
她自己都没发现在得到沈南州的答案后，眉眼瞬间松弛了下来，“好的。”
沈南州觉得她这也不像是挽留，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失落，都没有结果。
她一点都不难过，也不在乎他回不回家。
按理说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但他的胸腔就像堵着口恶气，不太爽快。
沈南州忽然捏住了她的脸，下手倒是不重，两根拇指抵着她的下颌，他居高临下审视这张过于娇艳的脸，他知道自己对她，已经有了些不同。
心里像是有了条缝隙。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怜惜变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好感。
但是不多，只有可怜的一点点，足够沈南州很快就摒弃。
沈南州只是在思考，他这点好感从何而来，是因为她这张漂亮的脸，还是日渐相处生出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
无论是什么，沈南州都不会放任这种情绪肆意生长。
不管从哪个地方看，江心都不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
江心轻轻唤了声疼，沈南州才大发慈悲松开了拇指，冷冷淡淡撂下抱歉两个字。
房门忽的响了两声，隔着一道门，管家站在外面恭恭敬敬，请他们下楼吃饭。
江心觉得卧室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她被他身上浓烈的攻击力压制的透不过气，她站起来，匆匆下了楼。
楼下还有客人。
沈南州的表弟比他小两岁，已经快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平时远离勾心斗角，心思就有些单纯，有什么便说什么。
他畏惧兄长，但是却很喜欢这个柔软心善的嫂子。
饭桌上，他的话多了起来。
沈景然说：“善善还在睡觉，今早孩子又踢她了，不过这个孩子还比较乖，一点都不闹人，善善什么都吃得下。”
善善便是他妻子的小名。
提起妻女，他脸上的笑意都浓了几分。
沈夫人听了心里又酸又热，“那就别吵她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沈景然看了眼话不太多的小嫂子，又扫了眼面无表情的兄长，“哥，你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夫妻两个也没不好的传闻。
看着挺恩爱的。
沈南州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生育问题了？”
沈景然说：“这不是阿缘都没人陪着玩吗？”
阿缘就是他今年才三岁的女儿。
沈景然也没察觉到饭桌上的人脸色都不太对，“你和嫂子生的孩子肯定特别好看，如果是个女儿，一定更漂亮。”
两个人都长得好。
沈景然虽然平时有点怕这个位高权重的兄长，但提起家事就没那么多顾忌。
沈南州眉眼渐渐冷了下去，“我和你嫂子都不太喜欢孩子。”
沈景然啧了声，特别惊奇，小嫂子看起来不像是不喜欢孩子的人。
他小声嘀咕：“可惜了，你俩生个女儿颜值肯定逆天。”
江心有点听不下去，她放下筷子，手指捏的太紧，关节隐隐泛白，她站起来说：“我去个洗手间。”
沈南州静静望着她离开，等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冷不丁扔了筷子，把沈景然吓了一跳。
当初手术前，什么检查都做了。
孩子的性别自然也不是秘密。
是个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