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瑜以为自己说出真相，祈亦深会有所动摇。
可只得到祈亦深一声怒斥：“放肆！”
他甩袖挥出一道猛烈罡风。
沈瑜又一次被打飞！
她倒在榻变，唇角流出一丝鲜血，红得刺目。
“谁给你的胆子胡乱攀扯！”祈亦深眼中满是浓浓的嫌恶，与厌弃！
沈瑜忍着疼，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嗓音发颤，透着一丝祈求：“是真的！那次我偷偷跟着神君，见您受伤掉在湖边，魔主又在四处搜寻您的踪迹，便将您藏在湖里，自己只身去引开追兵！只是当我回来的时候，神君已经不见了……”
从前沈瑜不说，是不愿被他误解为想挟恩图报。
祈亦深救她一命，她还他一命本就是应该的。
她心甘情愿之事，又何必开口告知？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会被沈瑾趁虚而入。
沈瑜原以为听了自己解释，祈亦深会信她几分。
哪知，他竟是冷冷勾唇，讥讽道：“你说的这些，阿瑾早就与我说过！”
沈瑜瞪大了眼，浑身一僵。
祈亦深不想同她再多废话，冷冷斥责道：“整日心术不正，所以千年来修为才会没有丝毫进步！”
这话仿佛一柄尖刀深深扎在沈瑜胸口，猛地割开一道口子，剧痛汹涌而至。
她是为了替他抗下火毒，这些年修为才会倒退啊！
沈瑜面色惨白如纸，身躯摇摇欲坠！
她眼中带着泪，泪珠滚落，与唇角的血迹混在一起，整张脸染成妖艳的色彩。
祈亦深决然离去。
沈瑜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的朝沈瑾所在的金池殿而去。
金池殿。
沈瑜推开殿门，就见沈瑾正倚在榻上把玩那片龙鳞。
目光一刺，沈瑜缓缓走近沈瑾，哑声问：“你怎能欺骗神君五百年前之事？”
沈瑾收起龙鳞，眸底闪过一丝不耐：“因为你不配啊。”
未曾料到的答案，让沈瑜呼吸一窒。
沈瑾缓缓起身，目光轻蔑地打量她：“神君爱的是我，哪怕没有那件事，他也只会爱我。难道你妄想他会垂怜你这丑陋卑贱的黑鱼精？！”
这话如同狠狠一巴掌，将沈瑜最后一丝尊严给击得粉碎。
莫大的悲哀将她淹没。
是啊……沈瑾说的没错。
哪怕知晓真相又如何？高高在上的龙神只会爱上天生高贵的锦鲤仙子！
是自己，不配！
沈瑜惨白着脸转身要走，就见沈瑾随手拿起一只茶盏重重摔在地上。
啪！
沈瑾轻轻笑了：“你这个贱婢，竟敢摔碎我的杯子，给我去到外面跪着！”
熟悉的一幕，令沈瑜仿佛回到了幼时的噩梦。
这样的颠倒黑白，她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沈瑜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到麻木，可身躯还是止不住阵阵发颤。
她闭了闭眼，沉默的一步步往殿外走。
深夜。
沈瑜在殿外跪到无人看管了，才艰难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金鳞殿走去。
她已下定决心，去和祈亦深辞别，就彻底离开天宫。
她本想去远远瞧一眼，却没想到殿内还点着烛火。
祈亦深尚未歇息。
沈瑜轻轻敲了敲门，许久没得到回应，便推开门。
然而大殿内的景象，使她不由屏住呼吸。
只见祈亦深靠在桌案旁，一手支着额头，面容泛着异样的潮红。
沈瑜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扶住他：“神君，您怎么了？是不是旧伤复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掌心，沈瑜下意识往后一缩。
“是你……别走……”
祈亦深低喘了两声，竟是伸手一把拽住她，将她往床榻上一推！
“神君！”
下一瞬，沈瑜的惊呼被一片温热尽数堵住！
第6章
祈亦深显然失去了理智，只凭借着本能索取、掠夺！
沈瑜的衣裙被粗暴撕开，一双大掌探至深处，男子滚烫的躯体覆了上来……
一夜鱼水欢好。
第二日，沈瑜醒来时，只觉浑身被碾过般酸痛。
她偏头看向一旁闭眼沉睡的俊美男子，忆起昨夜，不由羞红了脸。
昨夜……祈亦深丝毫没有对她留情，将她弄得遍体鳞伤。
可沈瑜竟从疼痛中品出了一丝甜。
她细细凝视着他，将他的每一寸眉眼都认真描摹于心。
突然，便看到祈亦深缓缓睁开了眼。
他先是一瞬迷茫，随后清醒过来，脸色骤然阴沉！
沈瑜还未反应过来，便猛地被一只手死死扼住脖颈！
祈亦深蓄着怒意的嗓音传来：“贱婢！竟敢给本君下药！”
沈瑜仿佛被狠狠泼了一瓢冷水，冷得彻骨，面上羞涩的绯红尽数褪去。
电光火石间，沈瑜明白了昨夜是怎么回事。
她只是阴差阳错的为他挡了一次下药的诡计。
那些交融和亲密，并非他真心所为。
醒来后，他仍旧是那个厌恶沈瑜的龙神大人。
沈瑜压着胸口剧痛，拼命否认：“不是……我没有！”
她噙着泪的眼看向他：“昨晚奴婢来殿内找神君，无意间撞到已经中了药的神君，是被您……”
祈亦深眸光微闪。
女子肌肤绵软的触感，令他感到一丝异样的烦躁，最终缓缓松开手。
沈瑜顿时失去力气，瘫软在榻上。
她捡起残破的衣裳将自己裹住，脸色惨白地跪下身：“我没有别的心思，来找神君，是为了向您辞别……”
她不敢再留下碍眼，昨夜之事，就当作她的一场幻梦吧……
沈瑜的头深深低下去，不敢看祈亦深，也没发现他一闪而逝的怔楞。
半晌后，祈亦深不轻不重的冷笑一声，眼眸一片深沉晦暗。
“一边说着想离开，一边爬上本君的床榻！你以为本君会相信你这种贱婢之言？”
闻言，沈瑜脸上最后一丝绯红尽褪，眼中的光彻底破碎。
她哑着嗓音，喃喃道：“奴婢……奴婢知道自己配不上神君……”
“也对，本君只嫌你脏！”
一句话，将沈瑜倏然钉在了原地。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利刃，生生剜在她的心上。
字字诛心。
她现在才知，心疼到无法呼吸是何种滋味。
恍惚间，祈亦深冷厉的宣告声砸进她耳中：“滚！”
这一字判决，彻底将沈瑜打入深不见底的寒渊。
“……是。”
沈瑜默默穿好衣裳，狼狈离开。
殿外，冷风肃杀。
沈瑜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回到寝居洗漱一番，重新穿戴好。
随后，她来到蛟龙殿拜访。
门是祈辰亲自开的。
他唇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目光却在触及她脖颈上遮不住的青红痕迹时，骤然一凝。
祈辰脸上的笑一点点消失：“你这是……”
沈瑜强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深鞠躬：“之前多谢仙君救我性命，只是我出了些事，准备离开仙界了……”
祈辰定定地凝视她，眸光说不出的暗沉：“好，那我送你下凡……”
他一路护送沈瑜来到天门。
南天门，人间口，仙雾缭绕。
沈瑜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待了千年的仙界，一步步走向通道。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入人间口的霎那，天门轰然关闭！
沈瑜被一道雄厚的神力给打了回来。
她踉跄几步，回头一看，瞳孔猛然一缩。
竟是祈亦深！
他怎么会来这里？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祈亦深沉声开口：“阿瑾听闻昨夜之事后伤心欲绝，始终昏迷不醒。
医仙说她神魂受损，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沈瑜心重重一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见他一字一句道：“只有取与她一母同胞之人灵血，方可入药治愈她！”
“此事皆因你而起，本君要你，回来取血！”
第7章
沈瑜脸色徒然一白！
心口似被一根针深深扎进，泛着尖锐刺痛。
她望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千年的男人，半天说不出话。
他要她取血入药……
可灵力蕴含在血液中，她一旦失血过多，可能会虚弱到压不住体内下一次火毒发作。
但触及祈亦深不容置喙的神色，沈瑜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沙哑道：“神君，我去……”但我这一去不是为了沈瑾，而是为您。
她早已将他奉为神明，只要是他所愿之事，哪怕让她豁出去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话落，沈瑜却眼前一暗。
只见祈辰挡在她身前：“大哥，求你放过她！仙界灵宝无数，哪一样不比她的血要好？”
“让开，否则别怪本君不顾念兄弟情谊。”
祈亦深冷漠到凝冰的嗓音传来。
“仙君！”沈瑜身躯一震，连忙拉住祈辰。
她仰头，朝祈辰感激的浅笑，眼底却满是怎么也掩不去的悲凄。
“多谢您的好意，我是自愿跟神君走的。”
祈辰深深凝视她，袖中的手紧攥着。
沈瑜没再看他，决绝的转身一步步朝祈亦深走去。
一路上，她默默跟在祈亦深身后。
忽然，听见他冷笑一声：“你倒是好手段，勾得阿辰为你魂不守舍，本君怎现在才看出，你比青丘的狐狸还会勾人！”
对上祈亦深晦暗讥讽的眸光，沈瑜呼吸骤停，解释的话到了唇边，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心已然痛到麻木。
偏殿厢房内。
沈瑜的皮肉被深深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潺潺流出，很快，一碗血成。
但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祈亦深。
再疼，能有心疼吗？
随着血液流失，她的脸色逐渐苍白。
在沈瑜以为自己血都要被放干了，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医仙施术止住了伤口。
“神君，今天的已经够了，一共连取七日即可成丹。”医仙毫无感情的开口。
话音落下，便见祈亦深伸手，小心翼翼的将盛血的容器收走。
“快，阿瑾没时间了。”
随后，他带着医仙匆匆离开，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瑜。
沈瑜眼前一阵眩晕，身躯软软倒在地上。
蓦地，她胸口炸开一阵剧烈疼痛，蔓延四肢百骸，ʟʟʟ仿佛烈焰在灼烧着躯体！
火毒又发作了！
沈瑜身体蜷缩在一起，疼得发颤。
她吃力地仰起头，只捕捉到祈亦深的一片衣角……
由于失血过多，沈瑜无力抵抗火毒的侵袭，这次直接生生疼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
祈亦深走到金池殿门口，脚步却猛地一滞。
他的心口忽然冒出一阵灼烧般的疼痛，来势汹涌。
“神君大人，怎么了？”
祈亦深拧起虑舟眉，这种痛，令他隐约产生一丝熟悉。
五百年前那次大战，他身中魔尊的炽心焰，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好了。
方才，他竟又体会到了当初火毒灼心的滋味……
祈亦深有些疑惑。
但很快，胸口异样便自行消散。
他将此事压在心口，摇头道：“无碍，先救人。”
……
沈瑜醒来时，发现自己居然没死。
她有些迷茫的眨眨眼，面容忽地一僵。
眼前，只余一片黑暗，丝毫光亮也无。
沈瑜慌忙坐起身，颤抖着伸出手，往面前挥了挥。
——可什么也看不到。
她……双目失明了！
第8章
另一边，金池殿正殿。
医仙恭敬禀告：“神君，血药见效，仙子已醒来了。”
“知晓了。”
祈亦深淡淡道，随后进入主房。
房内，沈瑾坐在床上，见到他后双目一亮，娇怯开口：“神君……”
“可好些了？”
祈亦深站在床边，墨玉般的眸子凝视着她。
“多谢神君费心，好多了。”沈瑾眼含羞涩，试探问，“神君，这些日子我总觉得不踏实，想快些成婚，才好安下心……”
祈亦深随口应声，思绪却早已飘远，连她说了什么都没细听。
不知为何，明明是看着沈瑾，祈亦深眼前却闪过了沈瑜的脸。
天宫那么多侍女，这千年来他唯独记住了这一个。
只是没想到，她看着乖巧，却做尽恶事……
莫名的，向来古井无波的心泛起一丝烦躁。
祈亦深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临到门口，他脚步微顿，吩咐医仙：“去偏殿里看看那侍女，既要取血七日，莫让她出什么岔子！”
医仙连忙应声。
他这话被沈瑾听了去，她低下头，眼底掠过一抹狠毒。
……
另一边。
祈辰推开偏殿的门，唤了一声：“沈瑜……”
沈瑜僵硬的转过来，令他震在原地。
只见，她脸颊上竟残留着两行未干的血泪！
祈辰心口一窒：“你的眼睛怎么了？”6
只是取个血而已，怎么——
他快步上前探查，仙力流转，在她体内巡视了遍。
祈辰脸色骤沉，失声道：“这是……炽心焰的火毒？！”
可这种毒，早应该在五百年前就随着魔尊的陨落而消失了才对。
沈瑜没有否认，唇角扯开一抹苦涩：“仙君，我的双眼是不是……无法复明了？”
闻言，祈辰又气又急。
“何止如此！下次火毒复发，只怕你这条命都难保！”
沈瑜木然的心狠狠一抽。
还没等她开口，又听到祈辰急促道：“不对！你的本命灵珠呢？这火毒……是你代替他人承受的吧？”
他心思一转，蓦地反应过来。
“是大哥对不对？”
沈瑜一怔，唇角扯出一抹苦涩：“此事与仙君无关……是我心甘情愿。”
祈辰咬紧牙，神色满是悲愤。
“你怎么这么傻，即便你用本命灵珠替他受了这毒火之罪，若你死了，火毒只会加倍反噬给他！”
闻言，沈瑜直直愣在原地，她是完全不知这件事的！
心神大乱间，她猝不及防被祈辰打横抱起。
祈辰直接抱着沈瑜就往外走：“跟我走！我必须带你离开天宫！”
沈瑜手指紧了紧，忆起方才的话，没有拒绝。
她前脚刚被带走，紧接着医仙就来到偏殿，却发现空无一人。
“神君，大事不好！那仙婢不见了！”
南天门。
祈亦深匆匆赶到时，就见沈瑜被祈辰紧紧抱在怀中，即将踏上通往人间的天梯。
一股怒意猛然蹿升至胸膛，他下意识抬手攻向祈辰！
“本君再三容忍你，就是让你成天护着一个贱婢的？”
祈辰将沈瑜护在身后，狠声道：“大哥，不管你怎么说，这次我一定要带她离开天宫！”
他抽出仙剑上前，竟真跟祈亦深动起手来！
然而不出百招，祈辰便被打飞，倒在沈瑜面前。
“仙君？！₱₥”
沈瑜什么也看不见，心急如焚的摸索着，抓住了祈辰的手。
然而祈辰并没有回应，生死不知。
接着，她无比熟悉的脚步声，缓缓走近。
沈瑜心头一慌，忙摸索着拦在祈辰面前，深深跪伏：“神君，求您别再伤他！他是您弟弟啊！”
祈亦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时，沈瑜听到有陌生嗓音响起：“神君，白蛟仙君以下犯上，为大不敬之罪，按天规应当予以拔鳞之刑。”
拔鳞！
沈瑜心神巨震，下意识不断磕头求情：“都是我的错，神君要罚便罚我吧……”
看着她的焦急的样子，祈亦深面色更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酝酿，令他烦躁不已。
从前，这侍女惯会作出一副深情模样，他走到哪她跟到哪。
这才过了多久，就能为另一个男人以身相护？
祈亦深缓缓抽出灵剑，冰冷剑尖挑起沈瑜下颌，淡淡开口：“是不是随便来一个男人，你都可以跟他走？”
沈瑜一愣，脸色煞白。
她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耳畔只听见祈亦深的声音——
“看来，你口口声声的爱，不过如此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