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沈甜没有停顿半秒，转身就走。
霍司霆站在原地，看着沈甜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回到家。
推开门，沈校妤便直接迎了上来：“你去哪儿了？”
客厅上方挂着的钟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午夜两点。
沈甜摇了摇头，只说：“姐，你说的顾启深，我想见一面。”
沈校妤一愣，看着她满身狼藉，最终点了点头：“好。”
上了楼，沈甜径直走进了浴室。
梳妆镜中倒映出她的狼狈，平时精心护理的发丝黏在一起，妆花的不成模样。
“你这种人，我不会喜欢。”
耳侧又响起了霍司霆的声音，沈甜再也忍受不了，打开了花洒。
“哗——”
冰凉的水洒落在肌肤上，身上那些污秽一点点被淡化冲去，却怎么也冲不去心中的苦涩。
许久，水声停下。
沈甜走出浴室，也没擦头发，就呆坐在椅子上愣神。
夜，黑沉死寂。
只有落地灯散着暖黄色的光。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沈校妤推门而入。
她缓步上前，将手中的热牛奶放在了床头柜上。
看着沈甜湿漉漉的发，无声叹了口气拿过毛巾，轻柔的为她擦拭着。
“甜甜，姐姐也是为你好。”
“你从小到大性格要强，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习惯惹事，找存在感。也知道你在怨我不管你，可公司的事情很多，我不能分神。”
“我只想着让你嫁个能对你好，照顾你一辈子的人。所以答应我，别怪姐姐。”
这些道理沈甜哪能不知道，先前也不过是情绪堆积在一起，忽然爆发才说的那些气话。
她抬头对上沈校妤的目光，声音嘶哑：“……我知道，姐。”
沈校妤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好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见面呢。”
“晚安，姐。”
沈甜回着，目送着她转身离开，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大床上，慢慢蜷缩成一团。
……
翌日下午，咖啡厅。
沈甜推开门，就看见沈校妤和一个身穿高定黑色西装的男人相对而坐。
而沈校妤身边的人，赫然是霍司霆。
沈甜脚步一顿，下意识想后退。
然而沈校妤已经看见她了：“……甜甜？”
沈校妤瞧着她今天的打扮，有些惊讶。
沈甜一身方领白裙，水蓝碎钻项链坠在锁骨间，脸上的妆容清新淡雅。
一点也不像她平常的模样。
她身旁，霍司霆抬眸看去，也是一怔。
莫名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不认识沈甜了一般。
沉默间，沈甜已经平复好心情，对着沈校妤说：“姐，路上有些堵车，来晚了。”
她笑的十分甜静，落座后，看向了那个俊朗的陌生男人：“顾先生吧？您好，初次见面就迟到，很抱歉。”
从头到尾，像没看见霍司霆一眼。
而坐在对面的顾启深也有些意外。
之前他听说过很多沈甜的事迹，现下却没办法和眼前的人对上号。
片刻后，他礼貌一笑：“不会，我也刚到不久。倒是沈总和霍少到了很久。”
闻言，沈校妤刚想要接话。
却听沈甜先一步回答：“我姐是关心则乱，一直紧张我的婚事，至于霍少，算是我和您的牵线人！顾总可别取笑我孩子气，见个面还拉这么多人来。”
她的话字字滴水不漏，完全不像传言里那样是个惹祸精。
顾启深笑了：“怎么会？毕竟是人生大事，第一次见面，希望没让沈小姐失望。”
一旁，听着两人对话的霍司霆眸色暗了下去。
一个晚上而已，沈甜的变化怎么会这么大？
他眼底升起阵讽意，抱臂靠在座椅上，刚想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却听见沈甜清澈的声音响起。
“当然没有失望。”
沈甜嘴角扬起的弧度优雅，她偏头看向了沈校妤：“姐，我觉得顾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我愿意嫁给他。”
9
沈甜的眼神十分平静。
沈校妤一愣，随即喜上眉梢。
她看向顾启深：“顾总，我妹妹已经表态了，你怎么想？”
顾启深自然没有异议：“求之不得。”
霍司霆眸色漆黑，视线紧紧黏在沈甜脸上，试图在上面找到一丝自己熟悉的模样，可却是徒然。
心底涌上一阵莫名烦闷，他倏然起身：“我还有事，就不陪几位了。”
话落，转身离开。
然而，直到霍司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甜依旧在和顾启深聊天，从头到尾，没抬眸看一眼。
唯有紧攥着裙边的手，透露出她的心绪。
这场会面，宾主尽欢。
回到家，像是怕沈甜反悔一样，沈校妤紧锣密鼓策划起了有关婚礼的一切，并订下了婚期。
婚礼在两个月后举行。
沈校妤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甜时，她沉默了会儿，只点了点头：“好。”
这天之后，整整两个月，霍司霆像是消失在了沈甜的世界里一般。
西山枫林别墅。
“甜甜，不早了，去睡觉。”
沈校妤从外走进，就看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甜。
“嗯。”沈甜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声。
沈校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视线落在电视里霍司霆的脸上，笑了一声：“我问过了，明天司霆会来做你婚礼的伴郎。”
沈甜一愣，伴郎？！
她暗恋了四年的男人，在得知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亲自为她挑选了未婚夫，现在甚至还要作为伴郎亲手为她的婚礼送上戒指。
多荒唐，多可笑！
但最后无数杂乱的情绪最后都化作了无声的自嘲。
也对，这是霍司霆能对自己做出的事！
看着这样安静的沈甜，沈校妤有些感慨：“你是真的长大了，只可惜爸妈看不见你嫁人。”
沈甜关了电视，强迫自己不去想霍司霆，像往常那样开口：“你又说这些。”
沈校妤瞪了她一眼：“明天你就要结婚了，我这是嫁妹妹，还不能感慨感慨了？”
“好好好，你感慨，我回去睡觉，不然明天有黑眼圈，丑死了。”
沈甜无奈应着，起身回到房间。
卧室里。
明亮的灯光落在那件定制婚纱上，看得她有些愣神。
明天，就是自己的婚礼了。
但比起电视剧里演的那些激动，喜悦，沈甜满心只有平静。
往后一辈子，她都要一直活在温婉娴静的外壳里，再不复曾经的模样。
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末了，她只是转身弯腰从床底拖出一个整理箱。
打开后，里面是一本CD册。
这里存放着的，是霍司霆出道至今拍的每一部电影。
她一部部尽数刻成了光碟，贴上日期条，妥帖的保存。
沉甸甸的一本，承载着她无疾而终的暗恋。
葱白指尖划过封面，沈甜却没有勇气翻看。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终于动手打开，抽出CD，然后——掰断！
一张一张。
清脆的断裂声响在寂静的房间蔓延着，随着沈甜眼眶中蓄满的泪，尽数化成了碎片。
该放下了，那些年的感情，霍司霆这个人……
沈甜边想着，边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干净，才倒在床上睡去……
翌日，婚礼现场。
已经化好妆的沈甜正在化妆间等候。
这时，门被打开。
沈甜抬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霍司霆。
他一身白色西装，就像一个真正的新郎。
可自己，从来不是他想娶的那个新娘。
四目相对，沈甜率先垂眸，避开了视线。
霍司霆将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
“你真的想好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霍司霆有些烦躁，转身就走。
而沈甜听着远离的脚步声，始终没有抬头。
转眼，时针划过9点。
教堂门开。
沈甜穿着镶着颗颗碎钻的洁白婚纱，一步一步走上洁白的丝绸地毯。
尽头处，站着那个自己往后要共度余生的人。
而他身旁的霍司霆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协奏曲响起。
沈校妤牵起沈甜的手，步步往前，最后沈重的将她交予了顾启深。
“顾先生，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女士缔结婚约，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有，都爱她，尊重她，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顾启深毫不犹豫：“我愿意。”
神父又望向沈甜：“沈女士，你是否愿意与你面前的先生缔结婚约，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有，都爱他，尊重他，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沈甜望着顾启深眼中的笑意，恍然觉得，也许以后，他们真的能幸福的生活下去。
心中的某些执念随着这个念头散去，她缓缓出声：“我愿意。”
“现在请伴郎为新人送上戒指。”
随着神父话落，教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霍司霆身上。
然而，他只是拿着已打开了的白色绒面戒指盒，没有动作。
神父的催促再次响起：“请伴郎为新人送上戒指。”
寂静中，却听“砰！”的一声闷响。
霍司霆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屈，戒指盒重重关上。
下一秒，他低沉的声音回荡整个教堂。
“她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