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之前的事我通通忘记了。
李伯说他出门办事在路边捡到了我,见我快饿死了,心软将我带了回去,后来见我做事还算伶俐,就让我在府里当个小奴婢。
我本就无家可归,王府月钱多,很多人想进都进不来。
在祁王身边伺候还是很自由的,可以耍些小性子,他脾气好从不生气,不过我也谨记身份,不敢得寸进尺。
长公主说我救了他的命,我并不敢居功。
他身受重伤之时,我没丢下他,因为遇刺之时,他也并没有舍弃我,自己逃命。
只是后来,或许是他经历手足相残,变得成熟。
亦或许是有了权力,再不屑与我一个奴婢一起胡闹。
而我也见证了他从温厚变得凉薄,从与人为善到杀人不眨眼的全过程。
或许是因恐惧、害怕,亦或许是对他阴暗手段的反感与不认同,终究在他走向那个位置时,我的心也逐渐疏远了他。
可有一点没有改变。
以前他是皇子,我是奴婢。
现在他是皇上,我还是奴婢。
皇后要筹备除夕宫宴,请示皇上,将我借过去打下手。
毕竟这宫中琐事,我是最清楚的。
小皇子年幼,皇后要产后休养,还要照顾孩子,精力不足,皇上便将后宫之事交给贤妃打理。
只是除夕宫宴意义非凡,应由后宫之主操办,贤妃也不好僭越。
「参见皇后娘娘。」
「舒然姑娘来了,不必多礼,快坐。」
皇后依旧很和善。
「宴会之事琐碎,本宫身边的丫头也不得力,这才叫你来帮忙。」
我看着凌乱的折子、条例堆满了书案,听闻皇后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宫女出宫嫁人了,怪不得她如此忙乱。
若是以后我也出宫了,不知道皇上那么挑剔多事的人,是否也会感到难以适应。
我计算着宴会的各项预算开支,突然听见了一丝婴儿的啼哭声,随后便看到奶娘抱着小皇子走了过来。
我总算是知道,一向端庄贤能的皇后为何没精力操办宫宴了。
皇后抱着孩子,轻轻逗了逗,小皇子便喜笑颜开。
皇后娘娘是有福之人,是皇上千挑万选出来的母仪天下之人。
李伯曾说过,皇后母族都是纯臣。
我想那应当是皇上最放心的人,在百官中有一定声望,却没有兵权。
后宫妃嫔众多,皇后能顺利生下嫡长子,这何尝不是皇上有意为之。
皇上盛宠过丽妃,重用过贤妃,娇惯过婉贵人,却始终给足了皇后尊贵和体面。
而皇后是聪明人,不争宠,不争权,不张扬。
妃嫔有不安分的,她也只是敲打警示,从不以权压人。
看似不争不抢,实则不争便是赢。
皇后笑着朝我招了招手,「舒然,你还没见过彦儿吧,过来瞧瞧他。」
听着幼儿的笑声,我好奇地走了过去。
小皇子眼睛大大的,像极了皇后,以后定然也是个极好看的孩子。
我的目光被他下巴上一颗小小的痣吸引了过去,皇上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一颗痣。
真是很奇妙的感觉,鬼使神差的,我慢慢伸出了手,想摸一摸那颗痣。
我突然惊醒,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