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上了这个名字,她说月字尊贵,岂是我这种庶出的女子配用的,便抢去给了嫡姐。
我只好改名叫归晚。
小娘说,这个名字意味着幸福会来得晚一些。
我知道,她是为了宽慰我。
自从小娘生了我,父亲再也没来看过她。
府上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向来对我们冷言恶语,哪有什么幸福可言。
小娘摸摸我的头,柔声道:人活着就要有盼头,日子总会便好的。
我点头应是。
五岁那年,虞栖月穿着粉色蝴蝶裙坐在秋千上,手里捧着一个漂亮的盒子。
我跑过去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五福斋的点心,可好吃了。
她说着便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嚼得起劲。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可以给我一点点吗?
她犹豫了一下,把里面的碎渣渣倒在我手心上。
我舔了一点点,香味溢满舌尖,我开心地笑了,觉得这个姐姐真好。
我没再舍得吃,捧着剩下的准备拿去给小娘,双手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子,点心碎渣迷了我的眼睛。
我张嘴哇哇哭,耳边是钱妈妈的训斥声:
什么低贱的身份,也配吃大小姐的东西!
大夫人也来了,逮着虞栖月教训了一顿:
你是嫡女,怎么能跟妾室生的混在一起,再说她是个煞星的命,小心给你招来灾!
虞栖月吓得哆哆嗦嗦地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大夫人这才脸色好了,慈爱地摸摸她的脸:行了,去玩吧。
虞栖月又坐回秋千上。
秋千绳断了。
她哭得比我声音还大。
明明只是摔了个屁股蹲,并没有大碍,那天全府的人急得跟什么似的,又是请大夫又是拜菩萨,生怕她出一点差错。
他们都说,是因为我这个煞星冲撞了大小姐。
我挨了大夫人两个耳光,左腮高高肿起。
小娘哭得跟泪人似的,在父亲面前苦苦恳求,父亲才同意让我们罚跪一晚了事。
那以后,大夫人便勒令我们搬出香兰苑,去西北角的破屋子里住。
那里原是个老嬷嬷住的,老嬷嬷死后就一直空着。
外间屋顶夏天漏了雨,没有人修,我们就把里间隔开,一间放床睡觉,一间放了桌子,既当餐桌,也当书桌。
在大夫人的授意下,我们的月钱被克扣大半,平日多是吃糠咽菜,衣裳更是缝缝补补,穿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