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碧已经不把陶元莞当外人了,一脸艳羡地说着往日的盛景。
到底是丹紫稳重些,见丹碧说着说着不着调了连忙打断:姑娘,趁着天儿好,不如去后园走走吧。
陶元莞点点头,几人便起身出门。连连穿过几处楼阁回廊走过三个跨院终于来到眼前的园子前,陶元莞才发现原来这座府邸看似不起眼却开阔得很,偌大的池塘挖在园子正中,湖内满是荷叶,有些荷花已含苞待放,池塘边假山鳞次栉比,亭台楼榭起伏有致,满目的绿荫环绕,各种花都开得热烈,极为应景。
这种叠山理水的写意山水园林造法,给人一种身居闹市而得林泉之趣的感觉,陶元莞抬头看着一水榭上的匾额仰止亭,行云流水的楹联及繁复的碑石雕刻,不由得有种穿越空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了前世家乡那座享誉千年的园林,一时竟也看呆了。
两个小丫鬟一进园子便丢了陶元莞,就被那一片红灿灿的凤仙花吸引得移动不开眼。
陶元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日头太热得慌,我到那水榭上等你们。
丹紫瞧了一眼几几步之遥的亭子道:姑娘去坐着歇息,我们摘了花就过来陪您溜园子。
不碍事,这几日里你们整日在屋子里陪我也憋闷坏了,我左右没什么事,你们多玩一会子。陶元莞说罢塌着台阶走向那足有一丈高把高的榭子上去,此榭架在池塘之上两侧都是做成镂空木格窗,下面连着长椅子,面前摆着石桌石凳茶具棋盘等一应物事,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待站到这水榭上才发现视线极佳,竟也将整座府宅的布置看了个大概,左右看了看,伸手将腰间的草纸和自制的碳笔拿了出来,这炭笔是她这几日偷偷将画眉的石黛打碎磨出来的,只有拇指长短,用布条缠了上端方便拿写。快速地将这宅院的草图画好,简单标注了出入口后便将笔纸藏回了腰间,靠着长椅手臂搭在栏杆上,侧头伏在上面假装合目休息。
微风拂面,睡意渐浓,正在半睡半醒,忽然听见脚步声儿由远及近。恍惚间抬起头,却见一身着蓝色绸布袍服,黑色束腰,头上简单用一暖色羊脂玉束发的年轻男子步履方正地走了过来,此人约二十出头,两道剑眉目若寒星,一脸正气凛然。未料此处有人,抬眸间恰与陶元莞四目相对不由愣住,这样一位容颜娇美,细柳腰肢的姑娘一人含着一双水漾杏眼惺忪地睨着自己。惊讶之余面色一红,连忙低头长施一礼正色道:谢某因迷路偶入园中,不知姑娘在此休息,多有唐突,还请姑娘见谅。
不敢,公子不必自责,这水榭本就是供人游乐之地,人来人往亦是再平常不过,倒是我在这里惊到了公子行路。陶元莞起身低头还了一礼,心里暗惊耿言景府内竟有如此外表严谨端方之人,简直不可思议。
姑娘宽宏通礼令人敬佩。言罢心中对陶元莞不由得颇有些好感,忍不住想问姑娘姓甚名谁,却又思量此处是那耿言景的府邸,自己不过是来办事,误闯花园遇见这样貌美大方的姑娘便搭讪,被人知道捉了错处岂不郁闷,于是便道:那就不打扰姑娘的雅兴了,告辞。说完面色严肃,目不斜视地快步从陶元莞面前走过。
只是这人面色匆忙,再者这榭上风声儿较重以至于他的袖子中滑落了东西也不知,陶元莞走过去将那物事拾起发现竟是个圆状檀木螺钿贝壳的印笼,仅有胭脂盒大小,内置一指肚粗方青金石印信,刻着谢扶辰印几字。
元莞连忙抬头去寻那人,却发现连半个影子也无,又跑下水榭四处探寻仍无所或,丹碧提着筐子走过来:姑娘花摘好了要不在园子里走一走,那边的牡丹花开得极好。
陶元莞点了点头轻轻将那印笼收回袖子里心说那人原来叫做榭扶辰,很有意境的名字,不知道字是哪个,这会子发现丢了印笼着急罢,想到此便对丹碧道:我这个晕眩的毛病真是扫兴,如今这会又头疼起来,坐在这水榭上吹了风好多了,不如你们去玩吧。
丹紫道:我们在这里陪姑娘,左右花也摘完了又没有什么事情做。
那假山处的花开得多繁盛,颜色和你们摘得又不一样,我听说紫色和粉色凤仙花染出的指甲最有趣味呢。陶元莞指着假山后的一片花树道:若有那朝颜花不论颜色都可以摘一点的,我给你们染扎染帕子,现在这时节拿两方颜色秒的帕子绣上一两朵花花草草岂不应景?
这一着果然管用,丹碧早已跃跃*试,丹紫还是不放心:姑娘那你在这歇息切莫远走,我们去去就来,否则奴婢们的小命就要没了。
放心罢,我手无寸铁又不会功夫,况这里到处戒备森严,我如何逃去。
丹紫闻此也有些不好意思,这才转身与丹碧急匆匆去了。
陶元莞松了一口气,暗骂耿言景无耻之徒,如今竟然把自己看来了,好吃好喝供着就困在这里什么事也做不得,到底何时才能见天日。皱眉间回到榭子里等刚才那人回来找印信,再想法说上话打听一些虚实。
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便有些乏了,起身又将这园子里的陈列布置看了一次。却见那青栒不知从哪里来,一身紫衣气派十足,她见自己立刻面色不善,上下打量了陶元莞一通,见陶元莞收拾后,逾发面若桃花,明丽动人,便哼了一声儿道:几日不见,陶姑娘原来已改头换面,过上这闲适富贵生活了。只是这富贵能不能长久还未知,先看看自己的身份配不配,一心想攀那不属于自己的高枝儿,摔下来会很惨。劝你还是不要太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