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死后的第三个月,一座新的宫殿在原来的断壁残骸上破土而出。
殿中刻画雕彩,锦幔珠帘,穷极纨丽,只是赵郢安从未赐给哪个妃子去住。
七月死后的第八个月,柔儿生下一个女儿,她极不满意,瞧也为瞧一眼。
赵郢安抱着小小的公主,耳边再次回响起那早已在自己脑海中循环往复了数百遍的话。
陛下,我们要有小公主了。
赵郢安的眉间生出一缕愁,若是她还在,如今也该到了生产之时了吧。
柔儿急不可耐的养好身子,她要受宠才能有孕,有孕才能生下太子,生下太子她才能成为皇后。
七月死后的第三年,柔儿依旧没有生下太子。
可宫里的女人却开始像御花园里的花一样多,百花争艳,各尽其妍。
她从这些女人身上惊人的发现了共同之处,她们无一例外的像七月。
尽管这些女人一直没能逾越她的位份,她也一直是这后宫中最受宠的女人,可是她知道自己输给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她知道赵郢安总是一个人坐在崭新的甘泉殿,有时候一坐便是一整天;她知道赵郢安会在宠幸那些女人时去寻找七月的影子,然后在她们的身上驰骋,在她们的耳边低唤着七月。
她恨,可是她也兴奋。
输给一个死了的人有什么可伤心的呢?输给一个活着的人才叫人头疼!
更何况她也不算输,是她亲手了结了那个女人。
这些年,但凡得宠些的,或死或废,即便是那个女人的影子她也不会让她们幸免。
宫里不再有同七月相像的女子,于是赵郢安便出宫去寻。
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七月好像还在,他的心才会好受那么一时半刻。
赵郢安这一次走的很远,他下了江南。
七月曾说,她如果离开皇宫,想要有一处宅子,自给自足,自生自灭。
初听这话赵郢安用身体的契合狠狠的惩罚了七月,那时候他只以为自己是厌恶她有了自己想法,却没意识到他分明是在害怕。
印象中赵郢安见七月画过那样的宅子,三间小舍,低矮篱笆,门前是四季开不败的红梅,空中飘着江南特有的琼花。
此时,正是琼花盛开的季节。
大片大片的琼花开出雪白一团,有诗云:蕃釐观里琼花树,天地中间第一花。此种从何探原委,春风无处著繁华。
赵郢安未免劳民伤财,并未大张旗鼓,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临时通知了扬州巡抚,吃住也不十分挑剔,纵观行迹倒是与寻常出游的公子哥儿无异。
公子,前面有家茶舍,我们在此处歇歇脚如何?贴身的太监故意放粗了嗓子提议道。
赵郢安点点头,在茶铺随便寻了个位子坐下。
掌柜的,沏三壶好茶!
等茶的光景赵郢安便四处打量着,这茶舍虽然简陋,但却寻了个好地方,此处日光清澈,人来人往,在此歇脚又能见杨花从枝头徐徐落下。
既做了生意又赏了风景,可见这掌柜的是个极其有心的人。
眼见落英缤纷,赵郢安嘴角带着微末笑意,心下想:有如此景致也难怪她愿意寄居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