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诡召城市深夜的脉搏,是由键盘敲击和主机嗡鸣构成的。陈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IDE界面上的代码行如同蚁群般***。就在他准备起身冲杯咖啡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
是妹妹陈晓雪的视频请求。他刚接起,还没来得及开口,
屏幕里那张苍白的、挂满泪痕的脸就让他心头一紧。
“哥……”晓雪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颤抖得不成样子,
“救我……他们、他们要把我……”信号突然变得极不稳定,画面卡顿、扭曲。
“……它不是要娶我……”她的瞳孔因极致恐惧而放大,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它是想……借命!”滋啦——屏幕彻底黑了。“晓雪?晓雪!
”陈远对着断线的手机连吼几声,回应他的只有死寂。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借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立刻回拨,
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老家村里的信号,
一向如此。是恶作剧?还是晓雪遇到了什么麻烦?那句“借命”像一根冰刺,
扎進了他理性思维的核心。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车钥匙,冲进了都市的夜色之中。
车轮碾过漫长的盘山公路,故乡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然而,越靠近村口,
陈远的心就越往下沉。村头那棵老槐树上,贴着几张褪色发白的黄符,在微风中哗哗作响。
几个早起下地的村民看到他车子,非但没有往常的热情招呼,反而像见了鬼一样,
立刻低下头,脚步匆匆地避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隔阂,
将他与这片生养他的土地割裂开来。他将车停在老宅院外,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院子里,
以三叔公为首的几位族老赫然在座,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他身上,混杂着怜悯、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
三叔公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在袅袅升起的旱烟雾气中显得格外晦暗。他抬起浑浊的双眼,
看着风尘仆仆的陈远,嗓音沙哑地开了口,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陈远的心上:“远娃子,
你回来就好……咱陈家,百年的轮回,到了。”2血木匣厅堂里,
那股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土腥和陈旧血腥的寒气,源头是堂屋八仙桌正中央,
摆放着的一个物件。那是一个暗红色的木匣。颜色不是喜庆的朱红,
而是更像干涸凝固的血液,幽暗得能吸走周围的光线。匣子约莫一尺见方,
表面镂刻着的不是什么吉祥图案,而是一群姿态诡异的生物——它们似人似鼠,
对着空中一轮扭曲的弯月,做出作揖叩拜的姿态,栩栩如生,
仿佛下一刻就会从木头上活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陈远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三叔公颤抖着手,指向那木匣,声音带着一种源自骨髓的敬畏:“***……送来的聘礼。
”“聘礼?”陈远几乎要气笑了,程序的逻辑在他脑海里奔涌,“二十一世纪了,三叔公!
什么***?这是封建迷信!晓雪呢?你们把她藏哪儿了?”“放肆!
”三叔公的烟杆猛地磕在桌角,发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陈家一百三十八口人的性命,
你担得起吗?”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墙角一个老旧的黑木柜前,翻找半天,
取出一本用油布包裹、纸页焦黄脆弱的族谱。他翻到某一页,
指着上面一段用毛笔小楷记录的、语焉不详的文字。“自己看!光绪三年,先祖陈公守信,
为求村寨度过大旱,于后山与仙家立约。仙家保我风调雨顺,陈家则需每隔三代,
献上一名血脉纯净之女,结为姻亲,以固盟好!”三叔公的眼珠布满了血丝,“违约者,
必遭‘癔症’缠身,神智昏乱,直至癫狂而死!祖上三房的那位叔公,就是前车之鉴!
”陈远看着那荒诞的记载,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癔症?那完全可以用科学解释,
精神疾病,遗传因素,环境**!跟这鬼画符一样的契约有什么关系?他不再废话,
一把抓起那个冰冷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血木匣,在族老们的惊呼声中,冲出老宅,
用尽全身力气,将其狠狠抛向了后山最深、最荒芜的沟涧。木匣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的弧线,
消失在下方的乱石杂草中。“我看你们还怎么搞这套封建迷信!”他喘着粗气,
对着空荡的山谷吼道。是夜,万籁俱寂。陈远躺在老家的硬板床上,翻来覆去,
白天的种种在他脑中盘旋。就在他意识朦胧,即将入睡之际,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声音,
钻入了他的耳膜。咔…咔咔……像是某种尖锐的东西,在一下下,耐心地…抓***木头。
声音的来源,是窗户。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狂跳。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看向那扇古老的、糊着窗户纸的木窗。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纸,将一个物体的轮廓,
清晰地投射在上面——那是一个四方的、匣子的形状。
3规矩陈远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他猛地坐起身,死死盯着窗户上那个诡异的投影。
抓挠声停了,但那匣子的轮廓却清晰地印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是幻觉?
因为白天精神太紧张了?他深吸一口气,赤脚跳下床,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户!
夜风灌入,窗外空无一物。只有月光洒在院子里,一片惨白。他松了口气,
果然是自欺欺人……等等!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窗台下方的地上——那个暗红色的血木匣,
正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仿佛从未被移动过。匣子表面,甚至连一丝泥土和刮痕都没有。
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这违背了物理定律!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床上,
用被子蒙住头,试图隔绝这无法理解的一切。然而,刚一闭上眼,
他就被拖入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无边无际的浓雾,无数双幽绿色的光点,
像眼睛一样在雾中闪烁,密密麻麻地包围着他。一个尖细、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
直接在他脑髓深处响起,重复着同一句话:“坏了规矩……要受罚……”第二天清晨,
陈远是被院子里的哭喊声吵醒的。他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走出房门,
看到三叔公瘫坐在院中,抱着他家那条养了多年的大黑狗,老泪纵横。
那条平日里威风凛凛的黑狗,此刻直接挺地躺在那里,身上不见半点伤痕,
但狗脸上的表情却扭曲成一个极致恐惧的神态,嘴巴微张,
眼球暴突——那根本不该是狗能做出的表情!“它这是在立规矩啊!立规矩!
”三叔公捶打着地面,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陈远站在一旁,
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昨晚的梦境,消失又复返的木匣,
眼前离奇死亡的狗……他赖以生存的理性世界,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蛛网般的裂纹。
一直沉默躲在屋里的妹妹陈晓雪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得像纸,
但眼神里却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决绝。她走到陈远面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哥,
你别管了。我……我愿意嫁。”“你疯了?!”陈远抓住她的肩膀。“我没疯!
”晓雪的眼泪滚落下来,“我不想看到爸、妈、三叔公,还有整个陈家,都像这条狗一样!
用我一个,换大家平安,值了!”陈远看着妹妹眼中混合着恐惧与牺牲的神情,
所有劝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种力量,正在用恐惧,
摧毁他的家庭。然而,第二天,就在所谓的“婚期”前夜,陈晓雪失踪了。
她的房间空空荡荡,只在桌上留下一张被泪水濡湿的字条:「哥,别找我。
我去换咱家百年平安。」4进山陈远的理智彻底被点燃了,但这火焰不再是纯粹的愤怒,
而是混合了恐惧、责任和破釜沉舟的决绝。他不再与族老们争辩。他回到车里,
手电、大容量充电宝、多功能户外电源、高频率口哨、甚至还有一支用于录音的专业录音笔。
他要将这些现代科技的产物,带入那个被视为禁忌的领域。“你要干什么?!
”三叔公看到他全副武装地要进后山,惊恐地拦住他,“惊扰了仙家,我们都得死!
”“仙家?”陈远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如程序员在审视一段充满bug的恶意代码,
“如果它真的讲规矩,那我们就好好讲讲规矩。如果它不讲……”他拍了拍手中的***,
“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把晓雪带回来。”他不再理会身后的呼喊与哀求,
一头扎进了被晨雾笼罩的后山。山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走。参天的古木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