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妆替嫁贞宁三年的秋,红枫落满了相府的青石板,却没半点喜庆气。
我跪在嫡母的鎏金绣榻前,听她用锦帕擦着泪,声音却冷得像檐角的冰:“清晏,
你姐姐她……她怎么就这么糊涂?今日是她与晋王大婚的日子啊!
”窗外传来迎亲队伍的唢呐声,吹得震天响,刺得人耳膜发疼。丫鬟春桃攥着我的衣角,
指尖冰凉——半个时辰前,她在后门撞见嫡姐沈清玥跟着个穿青衫的书生跑了,
那书生背着个布囊,里面装的不是诗书,是嫡姐偷偷收拾的细软。
嫡母把一支赤金点翠的凤钗按在我手里,凤钗的尖儿硌得我掌心发疼:“你姐姐走了,
晋王那边不能空着。你是庶女,可也是沈家的女儿,替你姐姐嫁过去,保全沈家的体面,
也保全你自己的前程。”我抬头看她,她眼里没有半分疼惜,只有算计。父亲早逝,
我在相府活得像株青苔,若不是这次嫡姐私奔,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踏进水墨画般的晋王府。
可我知道,这机会是火坑——谁都知道,晋王萧景渊心悦嫡姐三年,
从江南的诗会到京城的赏花宴,他看嫡姐的眼神,是旁人插不进去的温柔。唢呐声越来越近,
嫡母已经让人替我换上了大红的嫁衣。嫁衣是为嫡姐量身做的,领口有些紧,
勒得我呼吸不畅。春桃替我盖红盖头时,在我耳边小声说:“**,我跟你去王府,
我护着你。”花轿落地时,我听见外面有人低声议论:“听说了吗?沈大**好像跑了,
这嫁过去的是庶女。”“晋王要是知道了,还不得发怒?”红盖头被人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晋王萧景渊的脸。他穿着玄色绣金龙纹的喜服,眉眼深邃,
可眼底没有半分新郎的喜悦,只有化不开的冷。他盯着我看了片刻,
声音像淬了冰:“你不是清玥。”我屈膝行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回王爷,
臣女沈清晏,是沈清玥的妹妹。家姐……突染恶疾,恐误了吉时,故由臣女替嫁。
”他没戳穿我的谎话,只是转身走向喜堂,留下一句:“既嫁过来了,就守好王妃的本分。
等清玥回来,我会放你离开。”这句话像根刺,扎进我心里。我知道,我只是个替身,
是他等嫡姐回来前,暂时摆放在晋王府正院的摆件。新婚之夜,
我坐在铺满红枣桂圆的婚床上,直到三更天,萧景渊才回来。他没碰我,只是坐在桌前喝酒,
酒液洒在他的喜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忽然开口:“你姐姐喜欢吃江南的桂花糕,
府里的小厨房会做,你不用学。”我点头:“是,王爷。”他又说:“她喜欢在窗边种茉莉,
你要是不喜,让下人移走便是,不用勉强。”“是。”他似乎没话说了,又喝了一杯酒,
起身走向外间:“这屋你住着,我去书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松了口气,
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春桃端来一碗温热的汤,小声说:“**,这是府里的嬷嬷送来的,
说是……助眠的。”我看着那碗汤,瞬间明白过来。这不是助眠汤,是避子汤。
萧景渊怕我怀了他的孩子,怕嫡姐回来时,有牵绊。我端起汤,仰头喝了下去,汤药苦涩,
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像吞了一把碎冰。春桃看着我,眼圈红了:“**,
你何必……”“春桃,”我打断她,“在这王府里,识趣才能活下去。”从那天起,
我成了晋王府里最安分的王妃。每日清晨,我会去给萧景渊请安,他若在书房忙,
我便在门外等一盏茶的功夫,然后默默离开;他若在院子里看书,我便站在一旁,替他递茶,
却从不多说一句话。府里的下人都知道我是替身,有些人怠慢我,
我从不计较;有那趋炎附势的,想讨好我,我也只是淡淡应着。我知道,我的位置尴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每晚,嬷嬷都会准时送来避子汤。我从不问,也从不推脱,端起来就喝。
有时萧景渊会在一旁看着,眼神复杂,
我却不敢抬头看他——我怕从他眼里看到对嫡姐的思念,更怕看到对我的轻视。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一年。这一年里,萧景渊偶尔会问起相府的消息,
其实是在问嫡姐的下落。嫡母每次都含糊其辞,说嫡姐在外面过得很好,让他放心。我知道,
嫡母是怕他迁怒沈家,更怕他真的去找嫡姐,断了沈家的靠山。这年冬天,京城下了场大雪。
萧景渊在书房处理公务,我给他送暖炉时,看见他桌上放着一幅画——画的是江南的烟雨巷,
巷口站着个穿粉裙的女子,眉眼像极了嫡姐。他看见我,把画收了起来,
语气缓和了些:“外面雪大,你怎么来了?”“给王爷送暖炉。”我把暖炉放在桌上,
转身想走。“等等,”他叫住我,“你穿的这件素色披风,是不是太薄了?”我愣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披风——这是我刚入府时,嫡母让人给我的,料子普通,确实不怎么御寒。
我摇头:“不冷,谢王爷关心。”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玄色的狐裘披风,
递到我面前:“穿上吧,别冻着了。”那狐裘披风触手柔软,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是他常穿的那件。我迟疑着不敢接,他却直接把披风披在了我肩上,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脖颈,温热的触感让我瞬间僵住。“回去吧。”他转过身,
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我裹紧狐裘披风,走出书房。雪落在披风上,很快就化了。
春桃在门口等我,看见我身上的披风,惊讶地说:“**,这不是王爷的披风吗?”我点头,
心里却乱了——萧景渊这一举动,是出于怜悯,还是……别的什么?我不敢深想,
只能告诉自己,别痴心妄想,他心里只有嫡姐。第二章意外之孕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我在晋王府已经住了三年。这三年里,萧景渊对我依旧冷淡,
却也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会记得我不吃葱蒜,让小厨房做菜时避开;他会在我看书时,
默默给我添一盏热茶;他甚至会在我生病时,让太医来给我诊脉,守在我床边直到我退烧。
可他从没提过让我停喝避子汤,我也从没问过。春桃有时会替我抱不平:“**,
王爷明明对你好了,为什么还让你喝那汤?”我总是笑着摇头:“春桃,他对我好,
是因为我安分,不给他添麻烦。等嫡姐回来,他还是会放我走的。”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心,
却在不知不觉中,向他靠近了。我会在他处理公务晚归时,
在厅里留一盏灯;我会在他去军营训练时,提前准备好伤药;我甚至会在他看嫡姐的画像时,
偷偷难过。我知道,这种心思是危险的,可我控制不住。变故发生在贞宁六年的初夏。那天,
萧景渊去江南巡查灾情,回来时喝多了酒。他很少喝酒,那天却喝得酩酊大醉,
被下人扶回了正院。我替他擦脸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眼神迷离:“清玥,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我想抽回手,
他却抓得更紧:“别走,清玥,我好想你……”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正院。我知道,
他把我当成了嫡姐。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他对我,也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第二天早上,萧景渊醒来时,看见我在收拾床褥,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没说话,
起身穿上衣服,径直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我知道,昨晚的一切,
只是一场意外,是他醉酒后的错认。从那天起,萧景渊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甚至比以前更甚。他不再来正院,也不再跟我说多余的话。我心里难过,
却也只能忍着——我本就是替身,不该奢求太多。可我没想到,更大的意外还在后面。
半个月后,我开始恶心呕吐,吃不下东西。春桃以为我得了胃病,请来太医诊脉。
太医把完脉后,脸色变得十分复杂,支支吾吾地说:“王妃……您这是……有孕了。
”“有孕?”我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每天都喝避子汤,怎么会有孕?
太医点头:“回王妃,脉象平稳,确实是有孕了,大概一个月左右。
”春桃高兴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太好了!您有了王爷的孩子,
以后在王府里就有依靠了!”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恐惧。萧景渊心悦嫡姐,
他要是知道我怀了孩子,会怎么做?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会不会逼我打掉孩子?
我让春桃送走太医,叮嘱她不要告诉任何人。春桃不解:“**,为什么不告诉王爷?
这是他的孩子啊!”“春桃,”我看着她,声音发颤,“王爷心里只有嫡姐,
他不会想要这个孩子的。要是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我不敢再说下去,
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我开始偷偷停喝避子汤,却又怕被嬷嬷发现。我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
生怕露出半点破绽。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那天,萧景渊的贴身侍卫秦风来正院送文件,
看见我在院子里干呕,脸色苍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萧景渊。
萧景渊得知消息后,立刻赶回了王府。他冲进正院时,
我正在喝安胎药——那是春桃偷偷给我买的。他看着我手里的药碗,眼神冰冷:“你怀孕了?
”我点头,心里又怕又慌:“王爷,我……”“谁让你停喝避子汤的?”他打断我,
声音里带着怒意,“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守好本分?”我的心瞬间凉透了。我以为,
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会对孩子有一丝期待,可他没有。他只觉得我不守本分,
只觉得我破坏了他的计划。“我没有停喝,”我小声辩解,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怀孕……”“不知道?”他冷笑一声,“沈清晏,你别以为怀了孩子,
就能取代清玥的位置。我告诉你,不可能!”他的话像一把刀,把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王爷,我从没想过要取代嫡姐。
我只是……只是不小心有了孩子。”“不小心?”他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怀疑,
“你最好祈祷这个孩子不要出事,否则,我饶不了你。”说完,他转身就走,
留下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哭得撕心裂肺。从那天起,萧景渊虽然没有逼我打掉孩子,
却也对我更加冷淡。他不再来看我,也不再过问孩子的情况。府里的下人见他对我如此,
又开始怠慢我,甚至有人故意在我面前提起嫡姐,说嫡姐才是晋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春桃替我不平,想去找萧景渊理论,却被我拦住了:“春桃,别去。他心里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