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卖梦,是为了救弟弟。系统说,每段梦能换一万块,七段梦,正好五十万。
可当我凑齐钱冲进医院,医生却告诉我——“你弟弟三天前就死了,
临终前一直喊‘哥在做梦,别吵他’。”我站在太平间外,突然笑了。笑完,
我转身走向梦核所总部,手里攥着最后一段没卖的梦。他们以为我是去续签协议。但我知道,
我是去——放一场烧毁整个世界的火。1债务压顶凌晨三点十七分。林野跪在水泥地上,
膝盖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缴费单。单子上印着弟弟的名字:林小光,14岁,神经锚定症晚期。
药费:50,000元。截止时间:47小时32分。门被踹开时,
他正用指甲***墙缝里的灰。“铁手九”带了四个人,皮鞋踩碎门槛,像碾过一根枯骨。
他们没开灯,只用手电筒照他脸,光斑晃得他睁不开眼。“又拖三天了。”铁手九蹲下,
手电筒光移到他脸上,“林野,你说,是腿先断,还是药先停?”林野没抬头。
他知道抬头也没用。这栋楼里,谁不知道铁手九的“规矩”?欠债三天,砸门;五天,
断药;七天——人就没了。他只是把缴费单又往前推了推,指尖发抖,但推得坚决。
铁手九笑了。他摘下手套,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慢悠悠倒进马桶。
“哗——”蓝色药片沉下去,像一群溺死的鱼。“明天这时候,”他拍了拍林野的肩,
“药厂来人,把你弟抬走。人体试验,签个字就行。反正他也活不长。”林野猛地抬头。
那一瞬,他的眼睛黑得像没有光。不是愤怒,不是哀求,而是一种被逼到尽头的清醒。
铁手九却笑了,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徽章——银色圆环,中间一个脑波图案。梦核所。
“跪没用。”他说,“除非你能卖点真东西——比如梦。”林野盯着那枚徽章。他母亲死前,
枕头下藏过一张卡,上面印着同样的标志。她总说:“梦是最值钱的东西,千万别卖。
”可她最后卖了。卖了一百二十七次,换来三万八千块葬礼费。铁手九站起身,
临走前丢下一句话:“全梦级协议,注册就到账五千。你要是敢试,明天这时候,
药就在这儿。”门关上,锁死。林野还跪着。他低头,看着缴费单上弟弟的照片——瘦,
苍白,笑得勉强。照片右下角,一行小字:“我想看海。”那是去年冬天,
弟弟在日记里写的。他慢慢爬起来,走到床边,从床垫下抽出一个铁盒。盒子里只有一张卡,
边缘磨损,像被摩挲过千百遍。他把卡**老式读卡器。屏幕亮起,蓝光映在他脸上。
(ID:M-7492)>首次提取奖励:5,000元>温馨提示:梦境一经出售,
所有权归梦核所所有。>请确认您已阅读《神经免责协议》第3.7条。
林野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窗外,雨开始下。他按下指纹。
境提取>奖励:500,000元>倒计时:06:23:59:47他盯着那串数字,
像盯着一条通往地狱的路。然后,他轻声说:“小光,哥给你买海。”那晚雨停后,
林野翻出母亲的遗物盒。里面除了一张梦核卡,还有一张泛黄纸条,
字迹颤抖:“他们说梦能发电,能治病,能让人笑。可没人说,梦也会饿。它吃记忆,
一口一口,先吞照片,再嚼名字,最后连‘我是谁’都咽下去。野,别卖梦。
——妈”他盯着那行字,直到视线模糊。第二天清晨,纸条被他折成纸船,
放进马桶冲走。他不想让它成为软弱的理由。2首次卖梦梦锚机接入时,
提示音像冰水滴落。>【警告】首次提取可能导致短期失忆、幻觉、癫痫。>是否继续?
[是][否]林野选了“是”。他想提取“和弟弟放风筝”的梦。
那是他记忆里最干净的一天:阳光,风,弟弟的笑声像一串铃铛。
可机器提示:>【情感密度不足】请强化记忆锚点。他翻出旧相册,照片上,风筝在飞,
弟弟在笑。可母亲的脸……模糊了。像被什么擦过。他才想起,医生说过:长期营养不良,
记忆载体退化。穷人的记忆,最先从照片开始消失。他闭眼,用力回想风筝线的触感。没有。
他咬自己手臂,疼,但还是没有。他抓起桌角的水果刀,划开手掌。血滴在日记本上,
他写:“风筝是红色的,线是麻的,风是咸的,小光在笑。
”他把刀抵在太阳穴:“再想不出来,就**去。”然后,他“看见”了。风声,笑声,
沙粒打在脚背上的刺痛。他启动提取。机器嗡鸣,电流窜入神经。他口吐白沫,抽搐倒地。
七分钟后,程序结束。>【结算】梦境“放风筝”→10,000元到账他睁开眼,
第一句话是:“风筝……什么颜色?”没人回答。他翻手机相册,所有“风筝”相关的照片,
已被自动删除。系统提示:>【同步清理完成】为防止情感重复变现,
现实记忆备份已清除。他盯着空相册,突然笑了。笑得像哭。卖完“放风筝”的梦第三天,
他路过小学门口。一个孩子跑过,
风筝线从他手中掠过手背——刺痛、粗糙、带着风的温度。他猛地停住,翻手机相册。
空的。他问路人:“风筝……是什么颜色?”对方奇怪地看他:“红色啊,不都这样?
”他点头,笑了。回家后,他在墙上写:“风筝是红的。”写了三十遍。
第三十一次,他写成了:“小光是红的。”3母亲的梦梦锚机报警了。
>【检测到创伤禁梦】表层:煮面;底层:雪夜呼救。>禁止提取。林野不信。
他输入指令:“调取底层记忆。”屏幕亮起。雪夜。母亲抱着昏迷的弟弟,跪在医院门口,
嘶喊:“救救我儿子!”门缝里,一双眼睛在看。是七岁的他。他没开门。
他怕药厂的人抓他去试药。母亲倒下时,他关了灯。林野浑身发抖。
系统提示:>【此梦涉及“监护失职”与“致死关联”】>提取需梦核所特批。
他冲进地下服务点,揪住技术员衣领:“开权限!
”技术员冷笑:“你妈死前最后一句是‘别让我儿子知道真相’——你真想知道?
”林野咬破嘴唇:“我不管真相,我只要钱!”他抢过权限笔,手动覆盖审批,强行提取。
账>【扣除】高危操作费:20,000元>账户余额:-10,000元他站在雨里,
手里是负数的账单。背后,服务点广播响起:>“今日推荐:‘母爱浓度98%’,
政要家庭专属情感修复疗程。”那晚他梦见母亲。她站在雪地里,背对着他,怀里抱着弟弟。
他喊:“妈!”她缓缓回头——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他惊醒,满身冷汗。
他打开录音笔,播放母亲生前最后一段语音:“野……药钱……别……”声音戛然而止。
他把录音循环播放,睡去。梦里,母亲的脸终于清晰了。可醒来发现,
录音文件已被系统标记为【情感复用风险】,自动加密。4药到人亡药价涨了。1.5万。
林野站在药房前,手里是1万,还差5千。弟弟突然抽搐,瞳孔放大。
护士冲出来:“神经崩解提前!再不注射,撑不过两小时!”林野冲回梦锚机前。
他决定提取“高考落榜却笑着安慰弟弟”的梦——那是他唯一确认自己“坚强”的时刻。
机器提示:>【含“自我欺骗”成分】情感纯度低,结算0.8倍。“那就给我造纯的!
”他注射黑市“情感催化剂”——能人为放大情绪,但会损伤记忆。他闭眼,回忆那天。
他没笑。他哭了。但他必须笑。他想象自己是哥哥,是支柱,是光。他把悲伤压进喉咙,
把笑容刻在脸上。提取成功。>【结算】8,000元到账他狂奔至医院,刷卡买药。
眼睁睁看着弟弟被推进注射室。药刚打进血管,监护仪警报响起。
护士冲出:“病人昨晚19:23心跳停止,我们等了你一夜!”林野愣住:“不可能!
我刚卖梦时他还活着!”护士哽咽:“你戴梦锚头盔三小时,他呼叫七次,
没人回应……最后说:‘哥在做梦,别吵他。’”林野站在太平间外,手握转账单。
他忘了今天是弟弟生日。弟弟死后,医院送来一个U盘。是临终影像。他**读卡器,
画面里,弟弟睁着眼,嘴唇微动。他调高音量。
“哥……在……做梦……”“别……吵……他……”重复七遍,直到心跳归零。
他把U盘砸碎,塞进嘴里嚼了。咸的。像海。5邻居举报清晨,警笛响起。
邻居报警:林野半夜在墙上画满风筝,喃喃“哥带你去海边”,还撕毁弟弟病历本。
社区AI判定:“高危失忆症状,建议强制收容。”梦核所警告:“若被判定精神失常,
协议终止,已售梦境归我方所有。”警员按他上墙。他突然抬头,
盯着对方:“你们有没有梦到过,自己其实是另一个人?”警员一愣。他挣脱,冲回家,
砸碎镜子。用玻璃割破手指,
在墙上写下:>我是林野>我是哥哥>我要救小光他把弟弟的日记本绑在手腕上,
每晚睡前朗读:>“2024年3月7日,哥哥带我看了风筝。”他决定:从今天起,
不再依赖记忆。用文字,伪造记忆。他开始收集“别人家的哥哥”。地铁上,
看父亲牵儿子的手;小店里,听男孩喊“哥帮我看看题”;公园里,拍下兄弟追跑的背影。
他把这些片段存进U盘,标名:“哥哥模板库”。每晚睡前播放,
跟着学:笑容弧度、说话语气、拍肩力度。他不再是林野。他是“哥哥”这个职业的实习生。
6伪造幸福他要提取“带弟弟去海边”的梦。可他从未出过城。梦锚机判定:“虚构梦境,
情感纯度不足,结算3000元。”他翻出弟弟日记:“我想看海。”他将文字投影进梦舱,
标注:“感官细节→以小光视角补全。
”他开始练习:>“如果我是小光……>海是蓝的还是绿的?>沙子硌脚吗?
>哥哥的手烫吗?”他注射双倍“情感催化剂”。生成:海浪声、沙粒感、弟弟大笑。
提取成功。>【结算】10,000元到账>【评语】年度最纯净情感样本醒来后,
他对着水杯喊“小光”,持续17分钟才清醒。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
伪造“看海”梦的第七天,他梦见自己真的站在海边。浪打上来,他蹲下,
想让弟弟踩在自己脚背上走。身边却空无一人。他喊:“小光!
”四周回音:“小光……小光……”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寿衣。脚下不是沙,是灰。远处,
一排排梦核头盔埋在沙里,像墓碑。7记忆倒错第四天清晨,他照镜子。不认识自己。
他翻日记,发现“我是哥哥”被涂改成“我是小光”。社区AI通知:“检测到记忆紊乱,
建议暂停服务。”弟弟醒来,怯声问:“你……是我哥吗?”他用刀在手臂刻下“林野”,
每小时复述一次。他将病历本锁进铁盒,贴上标签:“你是林小光,我是你哥。
”为强化身份,
他决定提取“高考落榜安慰弟弟”的梦——那是他最后确认“我是谁”的时刻。
机器报错:>【该梦境已售出】无法重复提取。“那是我的人生!
”系统回复:>一经出售,记忆归我方所有。他站在梦舱前,像站在坟前。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哥哥。他翻出生证,复印件上,哥哥的名字被红笔圈出:林野。
他用刀划破手指,在旁边补写:“我是林野。”第二天,字迹被抹去。他换钢笔写,贴胶带,
锁进铁盒。第三天,铁盒生锈,胶带脱落,字又没了。他终于明白:不是记忆在消失。
是世界在把他从所有记录里,一点点擦掉。8药费翻倍药价又涨了。4.5万。
药厂公告:“原料短缺,价格上调50%。”林野质问药房,对方冷笑:“你们这些卖梦的,
不就是靠‘希望’活着?希望越贵,钱越好挣。”梦核所私信:“签署‘情感加速包’,
可提前提取未形成梦境,价格翻倍。”他拒绝。他要提取“梦见弟弟痊愈”的梦。
用未来的幻想,换现在的钱。他注射三倍催化剂,虚构:医院欢呼,医生鼓掌,弟弟奔跑。
提取成功。>【结算】15,000元到账醒来,第一句话:“小光……好了吗?
”护士摇头:“他昨晚抽搐三次,情况恶化。”他愣住。他竟分不清梦与现实。
他梦见弟弟痊愈那天,牵着他走进梦核所。弟弟指着大厅的梦源球说:“哥,那是你的梦。
”他抬头,看见无数光球中,有一个正在播放“他笑着安慰弟弟”的画面。
买家戴着金边头盔,嘴角上扬。弟弟问:“他们付钱了吗?”他点头。
弟弟又问:“那……我们拿到钱了吗?”他张口,却发不出声。醒来,
账户余额:0.00元。9弟弟呼救提取“梦见自己获奖”的梦时,床头警报狂响。
弟弟突发神经崩解。他戴梦锚头盔,无法脱身。系统提示:“中途终止,扣除全部收益。
”他听见弟弟微弱喊:“哥……救我……”但他身体不能动,心不痛。情感催化剂残留,
让他在痛苦中微笑。提取结束,他冲过去,弟弟已昏迷。医生怒吼:“**在梦里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