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林帆的病危通知书下来时，我刚凑齐三十万手术费。我冲回家，
却发现我妈赵丽华在悠闲地嗑瓜子。钱呢？我问她。她吐掉瓜子皮，
轻描淡写地说：“给你舅舅了，他赌钱欠了***，再不还手都要被剁了。”我如遭雷击，
浑身冰冷：“那是我弟的救命钱！”“大惊小怪什么？”她白了我一眼，“钱没了可以再挣，
你舅舅的命就一条。”我崩溃地跪在她面前，求她把钱要回来。她却一脚踹开我，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算计的光芒。“林沫，钱是真的没了。但医生说，
***很难等。”“幸运的是，你的肾，和你弟的，完美匹配。”1.“赵丽华，你疯了？
”我从地上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生我养我的女人，“那是你的亲儿子，
他等着那笔钱做肾移植手术！”“他也是你亲弟弟！”赵丽华的声音陡然拔高，
尖锐得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需要你为家里做点贡献，
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你舅舅被人逼到家门口，我能动这笔钱吗？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舅舅的命不是命？”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舅舅的命是命，
林帆的命就不是了吗？那三十万，是我没日夜加班，是我省吃俭用五年，
是我低声下气跟所有朋友借遍了才凑齐的！那是林帆的命！”“嚷嚷什么！
”她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瓜子壳跳了起来，“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钱没了，但人还在！医生说了，亲属之间的活体移植成功率最高，副作用最小。你身为姐姐，
救你弟弟不是天经地义吗？”天经地义？我看着她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叫林沫，弟弟叫林帆。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在这个家里，
我就是多余的泡沫，而他，是扬帆远航的希望。从小到大，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
我穿他剩下的旧衣服，吃他吃剩的饭菜。他打碎了邻居家的玻璃，
是我跪着去道歉；他考试不及格，是我被罚不准吃饭。
而赵丽华的口头禅永远是：“你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我以为等我长大了，工作了，
能赚钱了，一切就会好起来。我错了。我成了家里的提款机。林帆要买最新款的手机，
要买名牌球鞋，要跟朋友出去旅游，全都理直气壮地找我要钱。赵丽华说：“你弟还在上学，
你这个当姐的帮衬点怎么了？没良心的东西。”直到半年前，
二十岁的林帆被查出尿毒症晚期，肾功能几乎完全衰竭，唯一的活路就是换肾。天塌了。
赵丽华哭天抢地，整个人瘦了一圈。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的弟弟，心如刀割。
我辞掉了还算清闲的工作，换了一份销售的活，每天陪客户喝酒喝到吐，只为了更高的提成。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放下所有尊严，给通讯录里每一个可能借钱给我的人打电话。
整整半年，我终于凑够了三十万，这是手术的预付款。我把钱交给赵丽华，
让她去医院办理手续，自己则继续上班，想多挣一点后续的医药费。可我等来的，
不是手术安排妥当的好消息，而是晴天霹雳。2.“你的肾，和他完美匹配。
”赵丽华的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子里盘旋。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冰冷的墙壁，
才没有倒下。“我不捐。”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钱，你必须拿回来。否则，
我就去报警，告舅舅诈骗，告你侵占！”“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辣的疼。“反了你了林沫！你敢报警？你想让你舅舅去坐牢？想让你妈也跟着没脸？
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初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畜生！”她扑上来，对我又抓又打，
状若疯癫。“帆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就吊死在你们公司门口，
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当姐姐的是怎么逼死自己亲弟弟和亲妈的！”我没有还手，
任由她的指甲在我脸上、胳臂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随着那个耳光，
彻底碎裂了。冰冷的碎片，扎得我血肉模糊。哭闹解决不了问题，我比谁都清楚。我挣开她，
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舅舅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嘈杂的麻将声。“喂？
谁啊？”舅舅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舅舅，是我，林沫。”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林帆手术的三十万，我妈是不是给你了？”那边沉默了一下，
随即理直气壮地说道：“是啊，怎么了？你妈都同意了。沫沫啊，不是舅舅说你，
你弟弟的病是重要，可舅舅这边也是火烧眉毛啊！再说了，钱没了可以再挣，
你这不还有个肾吗？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所以，钱你是不打算还了？
”“哎呀，什么还不还的，多难听。等舅舅手头宽裕了，肯定忘不了你们。行了行了，
我这儿忙着呢，挂了啊。”电话**脆利落地挂断。我握着手机，气到极致，反而笑了。
好一个“都是一家人”。好一个“分那么清楚干嘛”。原来在他们眼里，我的钱，我的肾，
都不是我的，是他们可以随意取用的公共财产。而我这个大活人，甚至不如一场赌局重要。
3.当晚，我没有回家。我去了医院。林帆躺在病床上，插着各种管子，
靠着血液透析维持生命。看到我，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姐，你来了。
妈说手术的钱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很快就能安排了？”他眼里闪烁着对生的渴望。
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又软了。无论如何，他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我说：“帆帆，你放心，姐一定会救你。”离开病房，我找到了林帆的主治医生王医生。
“王医生，我弟弟的情况，还能等多久？”王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凝重：“不乐观。
他的各项指标都在恶化，透析的效果也越来越差。
我们已经把他的资料上传到全国***匹配系统了，但你也知道，合适的***可遇不可求。
如果半个月内找不到，可能……就要做最坏的打算了。”“那……活体移植呢？
如果我愿意捐，手术什么时候可以安排？”王医生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林**，
你想清楚了？捐肾对你的身体也是有很大损伤的。而且，就算你同意，
也需要走一系列的伦理审查和身体评估流程，最快也要一周时间。”一周。我心里有了数。
我还有一周的时间来布局。走出医院，夜风吹在脸上，很冷。我拿出手机，
买了一支小巧的录音笔，选择了同城加急配送。然后，我给赵丽华发了条短信。
“我考虑一下捐肾的事情。但是，我需要跟舅舅当面谈谈。”4.第二天，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一场所谓的“家庭会议”在我租住的小公寓里召开了。
到场的有我妈赵丽华，舅舅赵国强，还有一个我八百年不联系的远房表姨。
舅舅赵国强一脸不耐烦，好像我耽误了他发大财的时间。他翘着二郎腿，抖着脚，
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林沫，叫我来干嘛？钱的事你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现在是真没有。
你要是为这事，就别白费口舌了。”赵丽华立刻帮腔：“是啊沫沫，你舅舅都这么困难了，
你就别逼他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帆帆的手术。”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冷笑，
面上却装出犹豫和委屈。“妈，舅舅，我不是来要钱的。”我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知道钱要不回来了。我也想通了，帆帆是我亲弟弟，我不能不救他。我……我愿意捐肾。
”这话一出，赵丽华和舅舅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沫沫，你真的想通了？
”赵丽华激动地抓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这么狠心的！
”舅舅也一改刚才的态度，笑呵呵地说：“哎呀，这就对了嘛！一家人，
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你放心，你救了帆帆，就是我们老赵家的大功臣！
以后舅舅要是发了财，绝对亏待不了你！”我适时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看着他们：“但是，我有个条件。”“什么条件？你说！”赵丽华迫不及待地问。
“捐肾不是小事，对我身体伤害很大，以后我可能都没办***常工作，也没人敢娶我了。
我需要为我的后半生做个保障。”我顿了顿，说出了我的计划，“我要老家的那套房子。
”老家的房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名字写的是我爸的。我爸去世后，
赵丽华一直说那房子是留给林帆娶媳妇用的，连我的房间都堆满了杂物。果然，
一听到“房子”两个字，赵丽华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要房子干什么？那是要留给你弟弟的！
”“他都要换我的肾了，一套房子算什么？”我立刻反驳，“妈，我捐了肾，
以后就是个残废了，那套房子就算是你和弟弟给我的补偿。不然，
我死也不会同意上手术台的！”我表现得像一个斤斤计较、为自己后路拼命争取的小市民。
舅舅在一旁打圆场：“哎，嫂子，我觉得沫沫说得有道理。一个肾换一套房子，
怎么算都是咱们占便宜。再说了，房子给了她，不还是在咱们自家人手里吗？
帆帆的命最重要，对不对？”赵丽华脸上阴晴不定。我加了最后一把火：“你们要是不答应，
我现在就去医院告诉林帆，他的救命钱被舅舅拿去赌了，你们还想挖我的肾去救他。你看他，
是会恨你们，还是会恨我这个不肯救他的姐姐？”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赵丽华的死穴。
她最宝贝的就是她儿子，最怕的就是失去她儿子。她死死地瞪着我，
像是要从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答应你。房子给你。
”“口说无凭，我们得签协议，还得去办过户。”我步步紧逼，“必须在手术之前，
把房产证的名字换成我的。”“你！”“嫂子，就依她！”舅舅赶紧按住又要发作的赵丽华，
给我使了个眼色，“沫沫啊，都是一家人，别把事情做得太绝。房子可以给你，
但你得先去医院做配型和体检，让医生把手术安排下来。我们看到医院的安排，
就立刻去办过户，你看怎么样？”这只老狐狸，还想留一手。我心里冷笑，
面上却装作思考了很久，才勉强点头：“好。但你们别想耍花样。
如果手术前一天我拿不到房产证，后果你们知道。”桌子底下，我口袋里的录音笔，
已经将这一切，清晰地记录了下来。5.接下来的几天，我表现得无比顺从和配合。
去医院抽血，做各项检查，全程没有一句怨言。赵丽华和舅舅大概以为我彻底认命了，
对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赵丽华甚至假惺惺地给我炖了鸡汤，送到我的公寓。“沫沫啊，
多喝点，补补身子。等做完手术，妈给你好好补补。”她脸上堆着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低头喝汤，掩去眼中的讥讽。体检报告和配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所料，完美匹配。
王医生拿着报告，最后一次问我：“林**，你真的决定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决定了。”手术日期定在了一周后。
当我把医院的手术安排通知单拿给赵丽华和舅舅看时，他们脸上的喜色再也藏不住了。
第二天，他们就异常配合地带着我去了房管局。繁琐的手续，漫长的等待。
当我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那本崭新的、写着我名字的房产证时，我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赵丽华看着房产证，眼神里满是贪婪和不舍，她伸出手，似乎想摸一下。
我直接将房产证收进包里，冷冷地说：“现在，它是我的了。”她的手僵在半空，
脸色十分难看。舅舅在一旁打哈哈：“好了好了，沫沫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咱们帆帆的命也有救了，这是双喜临门啊！走，舅舅请客，咱们去庆祝一下！”我拒绝了。
我怕他们会在饭菜里下药。我怕我再也走不出那间饭店。这种事，他们不是做不出来。
6.手术前一天，赵丽华按照“规矩”，给我举办了一场“饯行宴”。
地点就在老家的房子里。亲戚们都来了，七大姑八大姨，坐了满满一屋子。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虚伪的笑容，嘴里说着赞美我的话。“沫沫真是个好孩子，孝顺，
懂事。”“有这么个姐姐，是帆帆的福气啊。”“以后你就是我们老赵家的大功臣，
谁都不能欺负你。”他们把我围在中间，轮番敬酒，说着各种漂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