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事》是西南十三所编写的,故事中的主角是叶小天庄心月,文笔细腻优美,情节生动有趣,题材特别新颖1初遇画舫云万历十七年的秋,叶小天第一次见到庄心月时,正在苏州府的漕运码头扛大包。他刚从北边逃荒过来,粗布短褂磨得发亮,裤脚还沾着黄河滩的泥。庄心月却穿着月白襦裙,站在画舫的雕花木栏边,手里捏着支狼毫,...
1初遇画舫云万历十七年的秋,叶小天第一次见到庄心月时,正在苏州府的漕运码头扛大包。
他刚从北边逃荒过来,粗布短褂磨得发亮,裤脚还沾着黄河滩的泥。
庄心月却穿着月白襦裙,站在画舫的雕花木栏边,手里捏着支狼毫,正对着码头上的落日写生。
风掀起她的裙角,像朵浮在水面的云。
“让让!”脚夫们扛着漕粮经过,差点撞翻叶小天的担子。
他踉跄着稳住身形,抬头时,正撞见庄心月看过来的目光——清亮得像刚滤过的井水,带着点受惊的小鹿似的慌张。
叶小天赶紧低下头,肩膀上的麻袋压得锁骨生疼。
他知道这种官家**,和自己就像画舫与淤泥,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可缘分偏生在夜里拐了个弯。
三更时,叶小天在码头的草棚里数今天的工钱,忽闻水里扑通一声响。
他奔出去,只见那艘画舫的窗边飘着件襦裙,水面上有个人影在挣扎。
他跳下去救人时,才认出是白日里写生的姑娘。
庄心月呛了水,紧抓着他的胳膊发抖,发间的珠花蹭在他脖子上,凉丝丝的。
“谢……谢谢壮士。”
她被拖上岸时,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原来她是苏州知府庄大人的独女,今晚随父亲赴宴,回船时不慎失足。
叶小天把自己的粗布褂子披在她身上,转身就要走,却被她叫住:“还未问壮士姓名。”
“叶小天。”
他头也没回,大步钻进夜色里。
粗布褂子上还留着她的体温,像团火,烫得他后背发紧。
2库房暗生情三日后,叶小天在码头被官差拦下,说知府有请。
他心里打鼓,进了知府衙门才知,庄心月竟央父亲给他谋了个差事——在府衙的库房里管漕粮账册。
“叶壮士识字
”庄知府打量他时,庄心月正站在屏风后,偷偷探出半张脸。
叶小天攥紧了袖口——他其实读过几年私塾,只是逃荒时把笔墨纸砚都丢了。
“认得几个字。”
库房的活计清闲,叶小天却做得仔细。
账本上的数字被他写得方方正正,连洒在纸上的墨点都透着认真。
庄心月常借着查账的由头来库房,有时带块刚出炉的桂花糕,有时拿本翻旧了的诗集,站在他身后看他写字。
“这个‘漕’字,你写得比账房先生还好看。”
她指着账本笑,鬓边的流苏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
叶小天的脸腾地红了,笔锋一抖,在“米”字旁边多了个墨点。
他想起码头的淤泥和画舫的云,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3夜逃渡口誓变故发生在那年冬天。
有批漕粮在运抵时少了三成,账房先生一口咬定是叶小天监守自盗,证据是他床底下搜出的两袋糙米。
“不是我。”
叶小天被绑在柱子上,浑身是伤,却梗着脖子不肯认。
他看见庄心月站在廊下,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是知府的女儿,怎会为个嫌疑犯说话
夜里,他在柴房听见动静,睁眼一看,庄心月正用小刀割他手上的绳子。
“我爹被漕运使胁迫,不得不冤枉你。”
她声音发颤,手里的灯笼晃得厉害,“那两袋米是我偷偷放的,只想让你认个轻罪,免得……”叶小天愣住了。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两人趁着月色逃出府衙,庄心月把个布包塞给他:“这里有我攒的银子,还有我画的地图,你往南走,那里有我外祖父家。”
她抬头看他,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等我爹查**相,我就去找你。”
叶小天攥着布包,里面的银角子硌着手心。
他忽然想起码头的落日,想起她裙角的风,猛地把她揽进怀里。
粗布褂子与月白襦裙贴在一起,像泥土终于接住了那朵云。
“我在渡口等你。”
他说。
4钱塘重逢梦三个月后,叶小天在钱塘江渡口的茶馆里,看见个穿青布衫的姑娘。
她没戴珠花,脸上沾着风尘,却在看见他时,笑得像初见时那样清亮。
“我爹把漕运使贪墨的证据交给了巡抚。”
庄心月坐在他对面,喝着粗瓷碗里的茶,“以后,我不是知府的女儿了。”
叶小天从怀里掏出样东西,是用竹片刻的小船,船帆上歪歪扭扭刻着个“月”字。
“我在码头找了份修船的活,攒够钱,就娶你。”
江风吹进茶馆,掀起姑娘的青布衫,露出里面半旧的月白襦裙。
远处的漕船鸣着号子驶过,叶小天忽然觉得,那些账本上的数字、官场上的风波,都不如眼前这碗热茶实在。
后来有人说,当年苏州府的庄**,跟着个穷小子跑了,实在可惜。
可叶小天知道,在钱塘江的渡口,有个穿青布衫的姑娘,正等着和他一起,把日子过成细水长流的诗。
而那艘竹片小船,被他们放进了江里,载着两个名字,漂向了很远的地方。
那艘竹片小船其实走不远,江水流到狭窄处,被芦苇勾住了边角。
庄心月发现时,正蹲在滩涂上捡贝壳,夕阳把她的青布衫染成暖橘色。
她回头喊叶小天,声音里带着笑:“你看,它舍不得走呢。”
叶小天扛着修补好的渔网走过来,顺势坐在她身边。
小船的竹片上,用朱砂写的“心”和“天”被江水浸得发暗,却依旧能辨出笔锋里的认真。
“那就留着吧,”他说,“等开春了,教孩子们编新的,让他们写上自己的名字。”
日子确实像江水流淌,慢却从未停过。
叶小天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摇橹的穷小子,他跟着老船工学辨潮汐,把庄心月教他的字写在木牌上,系在不同的渔网上,记着哪片水域的鱼最肥。
庄心月则在渡口边搭了间小棚,煮热茶给往来的船夫喝,偶尔也帮人***家书,笔尖落在纸上,总带着些江南的软。
有回苏州府的故人寻来,见她挽着袖子在江边洗渔网,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忍不住叹气:“当年多少公子哥等着娶你,何必呢
”庄心月正低头把洗好的网摊开晾晒,闻言抬头笑了。
远处叶小天正指挥着几个半大的孩子把新造的木船推下水,阳光洒在他黝黑的脸上,亮得晃眼。
“你看,”她指着那艘船,“他让日子长出了船帆呢。”
故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木船迎着风扬起白帆,帆上用青布绣着小小的月亮,像极了庄心月名字里的那个字。
而滩涂上,那艘被芦苇勾住的竹片小船还在,只是不知何时,周围多了十几艘更小的竹船,都是孩子们仿着做的,每艘船上都歪歪扭扭写着名字,随波轻轻荡着。
叶小天那边忙完了,朝这边喊:“晚饭吃鱼!”庄心月应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江风掀起她的衣角,带着水汽和鱼腥味,却比当年苏州府的熏香更让人安心。
她知道,那些被人议论的“可惜”,终究抵不过此刻——有人在船头等她回家,而身后的江面上,无数个名字正随着船帆,一起驶向有月亮的地方。
5舟楫相随情钱塘江的风带着鱼腥味,吹了整整三年。
叶小天的修船厂渐渐有了名气,他手巧,能把撞烂的船板补得严丝合缝,连老船工都夸他有双“通水性”的手。
庄心月则在渡口开了家小小的杂货铺,卖些船用的麻绳、桐油,兼带替人缝补帆篷。
她的手指原本只握过画笔,如今却磨出了薄茧,穿针引线时,指尖的灵活不输当年握狼毫。
这日傍晚,叶小天刚把最后一块船板钉好,就见庄心月抱着个布包跑过来,脸上泛着红:“你看谁来了
”布包解开,露出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嘴里“咿呀”着吐泡泡。
是他们的儿子,刚满周岁,小名“舟舟”,取“舟楫相随”的意思。
“今天收工早,带你们去吃钱塘江的鲥鱼。”
叶小天洗了手,小心翼翼接过儿子,粗粝的手掌托着软乎乎的小家伙,动作笨拙又温柔。
酒馆临着江,晚霞把水面染成金红。
庄心月给舟舟喂着鱼羹,忽然说:“前几日苏州府来人,说我爹致仕了,想过来住些日子。”
叶小天握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当年庄知府虽洗清了冤屈,却也因得罪漕运使一系,在任上处处受制,如今总算能脱身。
“好啊,我这就去收拾东边的空房。”
庄知府来的时候,带了满满一马车的书。
老先生头发白了大半,眼神却依旧清亮,见了叶小天,没提当年的风波,只拍着他的肩膀说:“听说你把船修得比官船还结实,是个实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