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颜甜甜就在这时睁开了眼。“阿沉
病房消毒水的气味刺得裴砚沉太阳穴突跳。
他坐在颜甜甜病床边的扶手椅上,窗外暮色正吞噬天光。
监护仪规律的电子音在房间里回响,屏幕上跳动的绿色线条映在颜甜甜毫无血色的脸上。
裴砚沉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黏在那张脸上。
颜甜甜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浅淡阴影,鼻梁的弧度精巧。
这张脸他看了三年,此刻却感到一种莫名的陌生。
不对。
记忆深处似乎有另一张面孔,更生动,更鲜活。
会在他熬夜时突然从门后探出脑袋,眼睛弯成月牙:“哥哥,吃糖吗?”
偷吃巧克力被抓包时,会把沾着可可粉的手指藏到身后,脸颊鼓得像松鼠:“我错啦,就吃最后一块......”
“裴总?”
助理的声音将他猛地拽回现实。
他这才发觉掌心全是冷汗,后颈肌肉绷得发痛。
“您脸色不太好。”助理递来一杯温水,“需要叫医生吗?”
裴砚沉摆手,水杯在掌心转了一圈又放回床头柜。
玻璃碰撞的脆响让病床上的颜甜甜蹙起眉头。
裴砚沉突兀开口:“颜芷汐怎么样了?”
助理显然没料到这个问题,扶了扶眼镜才回答:“已按您的安排,送颜小姐和她奶奶去机场了。”他顿了顿补充,“专机直飞瑞士,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瑞士。
裴砚沉无意识地摩挲左手无名指指节,那里一道浅疤清晰。
记忆里,似乎是某个冬天,女孩非要学切松露巧克力,结果划伤了他的手指。
那时她急得眼圈发红,捧着他的手呵气:“哥***不疼?我以后再也不碰刀了......”
“裴总?”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紧张,“您真的没事?”
裴砚沉猛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悬在解锁的手机上方,通话界面赫然显示着“颜芷汐”三个字。
“没事。”他锁屏,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话音刚落,心脏猝然传来一阵尖锐刺痛。
仿佛冰锥捅穿胸腔,又像是什么极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走。
裴砚沉不得不按住心口,那里的跳动又重又乱,几乎要撞断肋骨逃出来。
病床上的颜甜甜就在这时睁开了眼。
“阿沉......”她声音虚弱,手指却精准地攥住了裴砚沉的袖口。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在惨白灯光下近乎透明。
裴砚沉下意识想抽手,却在瞥见她腕上输液针时停住。
透明软管里,淡***的药液正一滴一滴下坠。
颜甜甜仰脸看他,眼角恰到好处地泛红:“这次差点死掉......我才明白什么最重要,那就是尽快和你结婚。”
“阿沉,我们快点结婚吧。我等不及要做你的新娘了。”
裴砚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本该是他期待已久的时刻,可当“好”字滚到舌尖,太阳穴却骤然炸开剧痛。
破碎画面闪现:喷水池边凋零的玫瑰,雨水打湿的白裙,还有一声带着哭腔的“裴砚沉,你不能欺负我”。
头疼又开始肆虐。
裴砚沉强忍疼痛安抚她:“等你养好身体再说。”他最终说道,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这做过无数次的动作,此刻手指却僵硬得有自己的意识。
颜甜甜眸光微暗,旋即又亮起:“那下个月我生日......”
“甜甜。”裴砚沉打断她,声音温和,“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颜甜甜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乖顺应道:“好,都听你的。”
走廊的灯光比病房更刺眼。
裴砚沉松了松领带,却觉得那截布料化作毒蛇,越缠越紧。
助理欲言又止地跟着他,直到电梯门合拢才开口:“颜小姐的飞机......二十分钟前起飞了。”
电梯镜面映出裴砚沉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他盯着显示屏上跳动的数字,蓦然想起某个暴雨夜。颜芷汐赤脚站在玄关,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米色地毯上洇开深色水痕。
电梯到达一楼的提示音惊醒了裴砚沉。
他疾步穿过医院大厅,推开玻璃门的刹那,夜风裹挟着某种清幽花香扑面而来。
像极了颜芷汐身上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