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病了。
病到竟又想起了李承谨写婚书哄我的事。
那是我们回京前半年,京中传来辰妃晋为贵妃的消息。
仿佛一夕间,岭南所有大小官员都知晓,李承谨这颗弃子很快就要重回万人之上了。
于是纷纷前来祝贺。
有携礼的,也有携人的。
都想趁李承谨还没走,在他面前露个脸,攀上这根高枝。
只不过李承谨这几年在岭南吃够了苦头,又极为厌恶这群捧高踩低之人,所以谁都没给好脸色。
却不想,这些人在李承谨面前没讨着好,竟打上了我的主意。
那日,我去河边浣洗衣裳。
回家后,就见泥巴院里堆满了绑着红绸的箱子。
还有一位城里的富商,赔着笑在巴结李承谨。
李承谨同样面上带笑,只是不达眼底。
见我回家,他冲我招了招手:「连枝,过来。」
他指着富商问我:「这位陈员外想为自己的小儿子求娶你,你意下如何?」
「正妻,正妻,连枝姑娘聪明能干,又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我陈家以礼相待,并许诺犬子屋里从今往后只有连枝姑娘一人。」
那位陈员外抓住机会补充。
只是越补充,李承谨眼底的凉意越甚。
他还悄悄掐我的手臂,暗示我回绝。
我蓦然想起了阿珠在河边问我的话。
阿珠是我在岭南结识的姐妹,一直以来多亏有她的帮衬。
她问我是不是要跟着三皇子回盛京了。
我点头,我是李承谨的婢女,不跟他走,我还能去哪儿?
我听到阿珠又问:「连枝,那你舍得你一手拉起来的点心生意吗?」
岭南此地,盛产水果。
山上野生的,村民自家种的,一年四季都有,多到吃都吃不完。
山上的果子没人打理,酸溜溜的,百姓不爱吃,倒便宜了我和李承谨。
第一年,过得最艰难的时候,我们没少吃那些酸果子,吃得胃里泛酸,牙齿泛酸,见着都难受的地步。
但也是因为这些酸果子,让我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我用甘草和茅根混着果子一起煮水,煮出了泛着甜味的饮子。
靠着这些饮子,我挣到了买糖的铜板。
又靠着买来的糖,做出了果子点心。
然后收购果子,请人帮忙,带着村里人将这卖饮子,卖点心的生意做了起来。
没赚到大钱,可若是能一直经营下去,也能保我衣食无忧。
我喜欢自己做生意。
不喜欢在宫里当奴婢,不喜欢对人下跪磕头。
我没想嫁给陈员外的儿子。
却想留在岭南做个普通的商女。
所以,面对李承谨的暗示。
我迟疑了。
也因此惹恼了李承谨。
他单方面生了我好些日子的气。
当时果子丰收,我忙着赚钱,还被陈家人纠缠,实在没工夫哄他。
直到,宣李承谨回京的圣旨抵达岭南。
他要归家了。
我跪在他面前,求他把身契还给我,让我留在岭南。
李承谨被我给气笑了,转头在桌上抽一张纸,写了两个字。
「卖身契没有,婚书倒是有一张,就看你敢不敢要!」
两个字那张我没接,李承谨又补了好长一段。
他夸我,说要许我正妻之位,甚至按上了手印。
后面又说好话哄我。
他说:「连枝,我没有你不行。」
我在他的眼里确实看到了情意,是给我的。
我大概是被鬼迷了心窍。
又或者是对他也有情。
竟然接了婚书。
还极为小心地收着。
那晚,李承谨高兴得不行。
从背后拥着我,带着我的手,一字一字地写了好多张婚书。
写的我心里胀胀的。
可是,那厚厚的一叠婚书。
在回京后,突然都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