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你现在刚刚醒过来,还需要好好调理身体,这段时间就不要随便乱跑了。”楚夫人轻轻地揉了揉凤浅的发顶,转过头又吩咐一旁的清曲把水拿来。
凤浅在楚夫人悉心照料下,一口气灌了好几杯水,缓解了喉咙的干渴,终于勉强发声:“楚夫人……”话只开了个头,她就看到楚夫人脸色陡变,连忙生涩的改口道:“母亲……你可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凤浅?”
楚夫人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中带着惋惜,轻轻叹道:“唉……听闻凤浅姑娘和你在同一天落难,可她没有你这么幸运,明天便是凤浅姑娘的头七。”
头七?
照这么说,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凤浅心中五味陈杂,好似所有的声音都与她隔绝了一样,脑海里,不断涌现着她的孩子惨死在宁王府的模样,和她被纳兰舞杀害而死的一幕幕。
前世的记忆,将眼前所有物都晕染成了猩红之色,心底深处汹涌的恨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楚夫人见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误以为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便起身走出了房间,没过一会儿,又端着一些热腾腾的清粥小菜返了回来。
“汐儿,来,先吃点东西吧。”楚夫人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握着汤匙,目光怜爱的望着凤浅。
看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楚夫人,凤浅心中涌上了一丝暖意,这份母爱,仿佛暴风雨过后暖阳一般,照耀在这片灰暗的人生里。
自己前世年幼丧母,一直跟着祖母在乡下长大,到了十四岁那年才被父亲接到盛京城。
老天让她重活这一世,反而弥补了她从前奢求不来的母爱。
她出于私心,终究还是没忍心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如果让楚澜汐的母亲知道自己女儿已经惨死崖下,她能承受这天大的噩耗吗?
自己占据了别人的身体,本身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今后她会代替这个女子好好活下去,孝顺父母。
毕竟,这世间都欠她们一个公道。
“纳兰舞,权司弈,我凤浅回来讨债了,你们可要好好受着。”
她的复仇大计才刚刚开始。
转眼日落西山,楚夫人仍是不厌其烦的在床前絮叨着贴心话,凤浅忽然发现楚夫人脸色异常苍白,印堂还隐隐发黑。
凤浅的祖母曾是当地最有名的神医,应付各种疑难杂症几乎是手到擒来,而凤浅自幼在一旁耳濡目染,也跟着学习了一些浅显的医术。
她暗自推断着,楚夫人这种情况仿佛是患上了什么隐疾。
如此一想,她状似无意的握住了楚夫人的手腕,悄悄的把了脉,楚夫人脉象薄弱,且紊乱不序,好似滑珠那般,时而紧凑,时而缓慢,她怎么看这症状都没有顽疾缠身的迹象,倒是更像中毒。
楚夫人的身体被毒害颇深,这种毒平时只会令人觉得频繁困顿和食欲不佳,短时间之内不会对人体造成太大的危害,只是药量被控制的恰到好处,尤为难解,如若不是精通药理的大夫,根本觉察不出是中了毒,可毒药一旦发作,就会在三天之内要了中毒那人的性命。
如此想来,给楚夫人下毒之人好生歹毒!
凤浅在心底暗暗庆幸,还好楚夫人遇到的是她,不然一个月之后,楚夫人必死无疑。
凤浅感觉这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借助楚澜汐的身体重生,而楚澜汐的母亲需要她解毒,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吧。
翌日,凤浅权衡再三,带着清曲、流云,一起出了趟门,还没等她赶到丞相府,就看到一支送葬的队伍从大街上经过。
看见盛着自己那具尸体的棺椁,凤浅心中百感交集,她幼年时母亲早逝,祖母怜她幼小,把她接到身边亲自抚养照料,但家里的叔伯们都因她势单力薄,隔三差五来挑刺,导致她在这个家过得如同过街老鼠。
后来,她被纳兰舞设计,辱了清白名声,虽然祖母坚信她不会做出如此丧德之事,但家里人却以她为耻,对她动辄冷嘲热讽,恨不得她永远消失。
如今她这个家族之耻终于死了,从今往后,那些视她为污点的人也清静了。
凤浅眼眸泛红,心中一阵阵抽痛着,却猝不及防的听到人群里响起一片骂声:“哎哎哎!是谁借给你们胆子到相府门前生事的?凤浅这小贱蹄子在外面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简直死有余辜!”
“就是嘛,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们凤家可没有这号人物。”
原来,正在奚落她的,便是父亲续弦的家母,还有帮腔的二房小妾,而她的父亲,一直在冷眼旁观,面上更是带着对她不加掩饰的厌恶。
意外来势凶猛,凤浅暗自苦笑着,勉强吞下了满腹辛酸泪,一心盼她死的人从来都是被视为世上至亲,她这一死,世间便再也没有第二个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