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老公忘记和我共用一个icloud账号。
我在共享相册里面突然看到他和新带的年轻徒弟的聊天截图。
“你是律师,肯定有办法让她净身出户。”
老公是律师不假,可是他们忘了,
我也是办案多年的老法官。
审了这么多年别人的案子,
这次,我来做原告。
“苏庭,又是江大律他们所里的案子,这次是个新律师过来开庭呢,看着挺年轻的。”
我从手头案卷中抬起头,将法助好意拿过来的案卷推了回去。
“他律所的的案子我都申请回避,案卷你记得还回去。”
法助将案卷捧在怀里。
“也是,即使苏庭不打招呼,江大律徒弟的案子也是十打九赢,真不愧是市里的头部律师。”
我将核对无误的判决书签好字递给法助。
“不是即使我不打招呼,是我从来不打招呼。”
法助尴尬笑了两声拿着判决书出去了。
还没一会,门又被推开。
一个活泼青春的小姑娘走了进来,显然刚从业不久,稚气未脱。
后面跟着的正是法助口中的江大律,我的丈夫——江生沅。
小姑娘凑到我桌前,一脸雀跃。
“苏法官,我代理的案子在你手上,希望苏法官多多关照。”
江生沅轻声一笑,语气里面带着少有的宠溺。
“在法院里面要叫苏庭,法官那都是外行叫的。”
小姑娘连哦几声,显得未经社会,稚嫩得不行。
“苏庭你好,我叫何妍颂。”
我略微皱眉。
“你们的案子不在我手上,找错人了。”
何妍颂不解,歪头看向江生沅,动作浑然天成,带着少女独有的懵懂。
“怎么又不是苏庭啦?立案的时候不是分在苏庭手里吗?”
为了避嫌,江生沅律所的案子我都申请回避,这点人尽皆知。
江生沅温柔地解释,脸上是我少见的耐心。
“我和苏庭是夫妻,她不审我们律所的案子。”
小姑娘微微蹙眉。
“啊?回避制度不是只回避你就行了,为什么整个律所都要回避啊?”
江生沅撇了下嘴角,示意无奈。
两个人在我面前,有来有回。
我也问过江生沅,在我刚入行的时候。
他怎么说来着。
“案子都是根据法条判的,不确定的话就再去翻翻法条。”
但是法条没有告诉我,丈夫要是出轨该怎么办。
我将手头案卷合上,打断叽喳说个不停的何妍颂。
“开庭的地方在另外一边,这里是内部办公场所,律师等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
到底稚嫩,一句话呛得何妍颂愣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江生沅。
江生沅上前打圆场。
“阿叶,小妍她入行以后少不了要和法官打交道,我先带她认个门。”
小妍?
我抬眼看向江生沅。
“包括你,江律师。”
江生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阿叶,你心眼不要这么小,小妍她刚入行,不容易。”
我握笔的手一顿,面上依旧如常。
“江律师,你自己说了,在法院里面要叫苏庭。”
我的寸步不让让江生沅有点下不来台,面上浮起恼意。
“有意思吗?”
我撑着下巴看着江生沅。
“那你觉得有意思吗?这次打算多久换下一个?”
“苏叶!”
连名带姓,带着淡淡的警告。
何妍颂见气氛有点紧张,赶紧拉住江生沅手臂。
“生哥,我们先别打扰苏庭工作了,下次再来拜访苏庭吧。”
柔声细语,带着少女服软的祈求。
和我的寸步不让形成鲜明对比。
江生沅显然更吃何妍颂这套,拉着她的手臂气势汹汹摔门而去。
我的丈夫,拉着别的女人的手,压根没有想起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还有一个小时,我的生日就过了。
面前的蛋糕早就融化变形,软塌塌地流在桌面上。
我挑起一口,送进嘴里,实在难吃。
我给江生沅发了条消息。
“今天还回来吗?”
律师这行经常出差,不回家是常事,我从来不问。
这次发短信过去,是因为隐隐觉得,江生沅在生我白天的气。
可是我没有冤枉他啊,这确实是他今年带的第五个徒弟了。
虽然都是新手律师,但是个个年轻漂亮,每次都带到院里来混脸熟。
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碍于我是院里法官,都不直言,但是每次都暗戳戳嘲讽我。
意味不明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的时候,我像被扒光了衣服供人玩味,人人都想看我的笑话。
往日的挚爱,没有成为铠甲,反倒成了污点。
可是以前江生沅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他,就是我的铠甲。
他可以在我寝室楼下等三个小时,就为了把资料给我打比赛。
我戳他。
“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也好啊,等这么久。”
他憨憨地咧嘴一笑。
“你肯定在补觉,我想让你多睡会。”
二十岁的苏叶怎么拒绝得了温柔细心的江生沅。
我毕业来到他工作的城市,拖着箱子出现在他门口的时候,他嘴巴都合不拢。
“你……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去接你。”
我主动上前抱住他。
“你接案子这么辛苦,我想让你多睡会。”
江生沅说我们这叫双向奔赴。
可是,江生沅没说,双向奔赴是需要两个人一起走的。
他没说,因为他不走了。
功成名就之后,有数不清的人主动朝他走去。
我们,开始有了距离。
手机叮咚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以为是江生沅回信息了,没想到是贺南苼给我发的。
“小叶子,我回国咯。”
我刷新朋友圈,赫然躺着江生沅新发的合照。
照片上何妍颂眉眼弯弯,笑得像个瓷娃娃,江生沅在后面埋案看资料。
live图里面传来声音。
“生哥,证据这么多,我们今晚上还回得去吗?”
“回不去怎么办呢?”
半是戏谑,半是玩笑。
照片里面江生沅看何妍颂的眼神我熟,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我的。
我心一沉。
江生沅这次来真的了。
江生沅到底没有回来,我却被朋友圈里这张照片搅得心神不宁,在沙发上枯坐一夜。
是啊,回不去怎么办呢?
其实我知道,我和江生沅之间可能出现了问题。
我和江生沅貌合神离了好几年,但是一直没有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我在他衬衫上发现过长卷发,发现过我从来不用的香水味,甚至在他副驾发现我不喜欢的座椅姿势。
但是我们一直保持着一种莫名的默契,我不问,他不说。
像每对中年夫妻那样,心照不宣地粉饰太平。
在光怪陆离的世俗纷扰里,青涩少年早成世俗中人。
我在熬,熬过夜夜空明,熬到我熬不下去的那天。
江生沅开门看到我,很是意外。
“怎么没去院里?”
我转动酸痛的脖子,疲惫地看了一眼他。
“请假了。”
江生沅本来还想继续问,看到桌上狼狈的蛋糕,猛地一拍头,惊呼出声。
“阿叶,不好意思!昨天在所里办案子,忘记你生日了。”
他蹲在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后脖颈。
“反正今天请假了,我陪你出去逛逛好不好?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吃饭了。”
眼眸熠熠生辉,倒有几分年少模样。
我心底一松,说了句好。
“昨天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就猜到你在办案子。”
江生沅一边松领带,一边回头看我。
“给我发消息了?可能看漏了。”
我没有问他朋友圈照片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我因为这条朋友圈一夜未眠。
我刚看了,照片已经删了。
心下了然,是何妍颂。
女人对于某些事情向来有天生的直觉。
消息是她删的,照片也是她用江生沅手机发的。
看样子,这次的小姑娘不同于前面几个。
江生沅从卫生间洗澡,出来的时候抱着我,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汽。
“对了,次卧不是一直空着嘛,先给小妍吧,她刚来A市,需要个地方过渡一下,过一阵她就会搬走的。”
清亮的眼神在水汽的熏蒸下更是摇曳。
让一个女人住进家里朝夕相对,正常人都很难答应。
江生沅在我脖子处轻啄几下。
“市里房租贵,你也知道律师刚入行,收入顶多管个温饱,我是她师父,你这个师娘不得管管。”
我本想继续拒绝,但是白天在院里已经因为何妍颂和江生沅闹了点不愉快,我怕等下两个人闹得更加难看。
婚姻生活本就半分迁就,半分忍耐。
忍不下去的时候,也就过不下去了。
何妍颂搬进了次卧。
我原本担心她会有些不习惯,但是我多虑了。
“苏庭,我可以用这个毛巾吗?”
一块粉色的小毛巾,另外一块是江生沅在用的蓝色。
还不等我说不,江生沅先行出声。
“能不能去超市买齐?别老拿你嫂子的。”
嘴里说着不,但是手上却直接将毛巾递过去了。
何妍颂吐了下舌头。
“谢谢苏庭。”
江生沅说过几次,在家叫我嫂子就行。
但何妍颂从来不改。
嫂子,和苏庭,是两码事。
苏庭,是职场往来官方的客套。
嫂子,是江生沅明媒正娶的妻。
她知道,她故意不叫。
有天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见主卧飘窗上原本摆放的栀子花被换成了多肉,有点意外。
我爱摆弄花花草草,江生沅向来不乱动它们。
“花呢?都打花苞了,怎么变成多肉了?你换的?”
江生沅看着前面的电脑屏幕,头都没有抬。
“小妍换的吧,她说家里绿植太少了,去花鸟市场挑了些。”
又是小妍。
我心一紧。
其实很难不发现,从毛巾开始,何妍颂用她的小聪明一步步将自己塞进我和江生沅的生活。
冰箱里渐渐堆满她爱吃的的饮料水果,我有时候想放一盆备菜都挪不出角落。
我铺好的白色纯棉沙发巾也被她换成了卡通图案。
我出声疑问的时候,她一脸无辜。
“苏庭,不好意思,今天我喝牛奶的时候不小心倒上去弄脏了,所以才换的新的。”
每每换掉一个东西,她都会雀跃地发朋友圈,江生沅每条不落地在下面点赞。
看起来是分享生活,不过是借着分享的名义暗自宣誓***罢了。
都是一些很小的事情,但是这些小事情就像脚心的砂砾,虽然小,但它硌脚。
我将多肉不客气地扔进来了垃圾桶,江生沅意外地抬头看我一眼。
这是何妍颂搬进来这么久,我第一次显露不悦。
“我不喜欢她动我东西。”
这次江生沅难得没有替何妍颂说话,而是认真地嗯了一声。
“以后别进主卧,我不喜欢。”
“好。”
我以为是江生沅良心发现过意不去,所以才这么顺从,但是我忘了,人在有愧的时候就是容易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