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为庆端阳佳节,罢宵禁三日,于西市设灯会。
皎皎明月高悬天际,街道市坊宽阔敞透,人潮涌动,热闹喧嚣。盛满火油的灯炬高高架起,烈火熊熊燃烧,把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坊市外,马车队伍大排长龙,喧阗难行,只能下车步行入坊。
一袭雪青色锦袍的谢砚书先下了青篷马车,转身就去搀扶顾姈,眼神温柔:“阿姈,慢些。”
顾姈今日穿着一袭绾色云纹暗花春衫,外罩着件鹅黄色织锦斗篷,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剔透。稍作犹豫,将手搭在他的掌心,缓缓下了车。
待到双脚站定,谢砚书才松开她的手,一本正经嘱咐着:“坊市人来人往,鱼龙混杂,阿姈可得跟紧我。”
顾姈淡淡‘嗯’了声,与他并肩往坊市热闹处走,身后跟着七八名小厮婢女。
进入坊市,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花灯和卖各式新奇玩意的小摊。
见一小摊上摆的绢花还算新奇野趣,谢砚书便买了一支,给顾姈簪上,“听闻伯母因你当众落清淮兄面子,罚你跪祠堂了?”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难道砚书哥哥还想跟我讲大道理?”顾姈红唇微撅,看起来格外娇俏。勉力按捺住心中的不耐。
谢砚书笑了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你从前不会管这些事,有些意外罢了。”
顾姈偏头看着周遭形态各异,宛若缤纷彩云,数以千计的漂亮花灯,幽幽道:“人都是会变的嘛。”
视线扫到糖画摊子前,大概是一对年轻小夫妻,相处格外黏腻。女子将手中糖画递到男子嘴边,“夫君先尝。”
男子就着她的手咬了口糖画,又递还到女子嘴边:“挺甜的,娘子快尝尝。”
女子低头,咬了口男子咬过的兔耳,含羞带涩:“是很甜,尤其夫君喂得特别甜。”
“……”看得顾姈双肩一抖,只觉恶寒。经历过两段不太愉快的失败感情,早已没了少女怀春的心。
谢砚书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糖画摊子,温煦轻笑:“阿姈想吃糖画?”
“不用了。”拒绝的语气稍显生硬。
闲逛间,二人走上石桥。
星月之光洒落水面,浮光掠影,桥下船只穿行,河道两岸欢声笑语,热火朝天。
忽而听到桥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喝彩叫好声,二人借着地势望去,只见桥头空地处,那些伎人在绳索上跳跃来回,腾翻自如,一忽儿颠盆,一忽儿倒缸,引得众人大呼小叫地喝彩。
沿街阁楼之上,几个身姿挺拔的人影静静伫立其中,为首之人的目光犹如捕捉猎物的鹰眼,直勾勾凝视着人群中穿梭的杏色身影。
安静沉寂的阁楼与下方的喧闹繁华,割裂成两个世界。
石桥上的二人顺着阶梯往下走。
顾姈手上提着新买的莲花灯,忽觉有异,蓦然回头四望。
只见六七丈远的二楼庑檐下,垂挂着数盏明亮的走马笼。
木制栏杆后,站着一位锦袍青年,身长鹤立,双手负背,风雅透骨。面庞被悬挂的走马灯遮去大半,隐匿在明暗交汇的阴影中,看不真切。这样喧闹的坊市,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儿,连同身旁三四个玄衣人,俱是静默伫立。
顾姈极目看去,只觉这人的身姿很熟悉,却没有多想,回头继续往前走。
“好!再翻个跟头!”
街边的舞龙舞狮表演叫坊市中的氛围愈发热烈,锣鼓声震天响,喝彩叫好声不断。
那戴着福娃面具的伎人,绕着人群打圈,又是作揖又是翻跟头地讨赏。
顾姈疲于应付谢砚书,趁着众人不注意,脱离了谢砚书和奴仆的视线。
那抹杏色身影逆着人流小跑,累了便倚在街边的石柱上喘气,清亮的乌眸里盛满了兴奋。
二楼庑檐,男人骨节分明的长指在木制栏杆上轻点,无需多言,身后一名深衣亲卫抬步下楼,越过重重人群,来到顾姈跟前。
“顾大小姐。”
那名亲卫板着一张脸,态度恭敬拱手行礼:“我家公子有请。”
顾姈打量着面前的陌生面孔,面露迟疑:“你家公子是何人?”
只见那亲卫从袖兜中露出一枚令牌,上面明晃晃写着‘镇抚司百户’几个字,待顾姈看清,又收进袖兜。
镇抚司的人,那他家公子是谁,不言而喻。
顾姈斟酌片刻,道:“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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