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商熹夜醒来,感觉脸上有东西,伸手一摸,是一些细碎的药草碎沫。
“王爷,王妃昨夜亲自举着火把找的这些草药,吩咐您一定不能揭下,得敷到面上没有肿胀感为止。”无仲的声音从暗处悄然传来。
“知道了。”
商熹夜目光所及的轻纱帐内,姬凤瑶合衣而卧,睡得正沉,不自觉地放低了些声音。
戴上黑纱斗笠,商熹夜来了四合院的正厅。
无影奉上今早飞鸽传来的信笺,低声道:“王爷,属下觉得,王妃对王爷是诚心的。听无殇说,昨夜王爷入眠后,王妃在旁守了王爷许久,还……”
商熹夜抬眼,看向说话很少吞吞吐吐的无影。
“王妃还哭了。”无影忙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商熹夜落在信笺上的眸光一颤,向来无波的心湖,竟抑不住地悸动。
入夜。
初夏的雨淅淅沥沥,夜空一片漆黑,山脚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迎亲队的人大多睡了,只有几处简陋的遮雨棚下,间或一两个士兵在值夜。
一道灵巧的黑色身影在各营帐间悄然穿行,如若幽灵。
终于,顺利接近了中间那顶最大的营帐。
她拔开手中药瓶的塞子,绕着营帐倒了一圈。
做完这些,黑影再次在营帐门口伫立,双手死死握拳,与夜色一般幽暗的眸光疾闪,终是掉头再次扎进了雨林。
片刻后。
山林中的荆棘浅草颤动,低低的嘶声迅速向营帐接近!
值夜的士兵们根本没发现,无数毒蛇、毒虫如涨潮般从山间漫出,涌向那顶最大的营帐!
商熹夜倏然睁眼,目光投向三丈之外的另一张床榻。
雨夜微凉,那小女匪卷着锦被睡得十分安稳。
伸手摸过枕边的火折子,弹向帐中最亮的那盏油灯,营帐里顿时明亮起来。
花花绿绿的毒蛇和毒虫已经爬满了半个营帐,不少已经接近两人床塌!
骤然亮起的烛光惊动了外面的士兵,顿时有人大叫起来:“蛇!毒虫!”
熟睡中的姬凤瑶耳朵一耸,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条形鳞状生物!
眼前那满地扭曲的各种蛇,顿时让她全身寒毛倒立,脑中一片空白,开始跳脚尖叫:“啊——走开!师父救我!师父——”
商熹夜分明看见她紧闭的眼里有晶莹泪珠甩出,当真是吓坏了。
他麻木无觉的双脚在榻上一撑,身体摇晃一下便向对面飞跃过去,伸手将小女匪抄在怀里。
因为脚底没有知觉,情急之下使出的力道便没有分数,两人瞬时都倒在榻上。
而此时,一条毒蛇已经窜了过来,张开尖牙大嘴向姬凤瑶咬去。
“不要!”
姬凤瑶惊恐尖叫,双手牢牢抱紧商熹夜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胸口。
商熹夜被她猛扑的力道压得身子一顿,体内不太顺畅的血气一顿翻涌,右手却还是及时握住了那蛇七寸,左手肘紧跟着在榻上一顿,两人瞬间离塌。
“王爷!”
帐外一声轻呼,一道黑索链穿入帐内。
商熹夜弃了手中死蛇,抓住索链,带着怀里的姬凤瑶飞出帐外。
初夏时节,山中夜雨寒凉。
商熹夜投入夜幕中的眼神,凌厉而满带杀意。
数十道冷箭,从密林中穿雨而来,直逼空中的商熹夜和姬凤瑶!
商熹夜抬手在雨幕中反掌重重一拍,数十道细小雨滴瞬间改变轨迹,如子弹横飞出去,将那些冷箭击返!
扑!扑!扑!
几声闷哼,藏在林间的弓弩手瞬间倒下几个。
顾不上惊讶为什么商熹夜还有如此强悍的战力,领头的黑夜女子焦急大吼:“再给我射!”
“王爷,接着!”
无痕也反应迅速,左手抛铁伞,右手则抛出一把石子。
商熹夜接了铁伞护住身后,毫无知觉的脚在飞驰而来的石沙上连点,落入无影推过来的轮椅之中。
姬臣海和姬凤鸣等人赶来,就看见已经被毒蛇和毒虫占领的主营帐,不禁大怒:“无耻鼠辈,竟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暗害于人!”
“给我杀,剁了这帮狗东西!”
姬凤鸣振臂一呼,秃鹫寨诸人纷纷响应,杀入林中。
“小姐,你没事吧!”
喜雀飞奔至商熹夜身边,想把姬凤瑶从他怀里接出来。
姬凤瑶死死抱着商熹夜的脖子,浑身发抖,脑海中尽是自己被黑龙抓着穿云入海的可怕场景,阵阵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思考。
不,不,她不能离开师父,只有师父才能救她!
“拿件披风来。”商熹夜清冷的嗓音在这雨夜中,显得冰凉刺骨。
喜雀这才醒悟过来,忙跑去取披风和雨伞。
接过喜雀手里的披风,商熹夜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匪包好。
看着怀里颤抖无助的小东西,一股陌生的情愫在胸口缓缓散开。
尽管心中有千万种疑问,他却不想追究,也不想让旁人追究。
还有,小东西怕蛇这个软肋,绝不能再让旁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