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泛红,声音微不可见地发颤,“公主受伤了,我去喊大夫来。”
见他这般,李康宁急忙拉住了他:“不是,这不是受伤了,这是女子的癸水。”
男人闻言微怔,剑眉紧蹙,“何为癸水?”
李康宁轻咬下唇,吞吞吐吐道:“女子自豆蔻年华起便会每月流几日血,这叫癸水,也叫月信。”
她脸上羞红未褪,说话时嗓音又娇又软,尾音绵长甜糯。
“当真?”裴翊之仍有些不可置信。
“我骗你做什么。”李康宁轻啧了一声,“你去外面喊芷兰佩兰进来。”
画室内也时刻备着她的日常之物,她要更衣并系上月事带。
裴翊之当即手疾眼快披上衣袍,并到画室外唤人进去服侍公主。
夜色渐深,月悬碧空,清亮光辉映照大地,疏影横斜随风摇曳。
他一阖眸,再次回想起那个让他心有余悸的画面,心脏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宛如针扎。
回到晴雪院内,李康宁不便泡浴池,只能由佩兰芷兰伺候着将身子擦拭了一番。
直到她在紫檀木拔步床内侧躺好,裴翊之也才轻手轻脚地翻身上了床。
“公主可有什么不适?”他低低地问。
李康宁小声道:“小腹有点胀痛,不过每月都有这么一遭,也习惯了。”
她正拿着个小汤婆子熏小腹,“哎,你帮我拿着呗,我有点手酸了。”
裴翊之急忙照办,帮她扶住肚子上小巧的鎏金汤婆子。
寝房内烧着地龙,如同春日般暖洋洋的,汤婆子捂在小腹上又极舒适,李康宁顷刻便酣畅熟睡了。
裴翊之却是一动不敢动,直到汤婆子凉了些,他才小心翼翼地提了起来并搁在床榻边的桌案上。
子时过半,万籁俱寂。
佩兰与芷兰也在寝房侧的耳房内歇了下来。
二人下属的一个小婢女桂枝蹑手蹑脚闯了进来,并凑到佩兰的耳边说了什么。
芷兰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
佩兰只是讪笑:“没什么,我先出去一趟。”
说罢,她便与小婢女桂枝一同出了耳房。
芷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而佩兰则在桂枝的带领下一路来到了公主府的西角门。
一个身形佝偻的精瘦老人立在那儿,初冬的夜晚北风阵阵,他瑟瑟发抖。
佩兰让桂枝留步,自己走上前去。
她压低了声音问:“阿爹,你怎么又来了?”
从前在宫里当差也罢,自从跟随公主开府出宫,她爹便接连来寻了几回。
佩兰姓程,出身乡绅之家,父亲是个秀才,她也识文断字,故而能成为公主身边的大宫女。
程父拧眉,开口就是一通埋怨,“奉泽是你表姑的孩子,也是你的表哥啊,怎么你就不替他求求情呢?”
前两日因偷招男童而被公主处置的管事,正是名叫钱奉泽。
当初程父来给外表甥寻营生,佩兰便告知父亲有处富商之女开办的学舍正缺人手。
后来佩兰也同下边儿的人打了招呼,自然叫钱奉泽分到了个管事的差事。
忆起前两天的事,佩兰仍心有余悸:“若我求情了,公主迁怒到我身上怎么办?”
程父这才没再追究下去,表外甥再如何都不如自家要紧。
他又道:“这几日玩了几把,又欠了些钱,你快给我些钱好去还上。”
“这回是多少?”佩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多,一百两。”程父伸手作势要钱,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赌瘾是最近一两个月才开始染上的,一开始只是小玩几把,近来越来越凶了。
佩兰闻言倒吸了口气,“一百两?我的月例也不过十两,哪有这么多银两?”
“公主好东西多的是,随便挤点出来可不就有了?”程父大言不惭。
“我看,你头上的金钗也值几十两了。”
他边说着边将女儿固定发髻的簪子拔了下来,笑眯眯的,脸上道道沟壑挤在一起。
佩兰的头发松散了大半,狼狈极了。
她伸手去抢,“不行,这是公主赏的,芷兰也有一样的,若我的没了芷兰会发现的。”
耳房内,芷兰久久没等到佩兰回来,不免心生担忧。
她也发觉了佩兰最近总是怪怪的。
思及此,她暗暗打定主意,明日要将这事儿说给公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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