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这天,黎滢雪和黎欣雅跟随杨夫人一起去昭庆侯府给昭庆侯夫人贺生辰。
六月的天,又热又闷,好在今天时不时来一阵风,才不至让人汗流浃背。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在昭庆侯府大门前停下,看到旁边停了好几辆马车,可见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门口招呼的管事嬷嬷看见她们,连忙迎上来,热情地将她们迎进府去。
刚进前院,昭庆侯府大公子江文彬和二公子江文赫看到她们,便丢下几位公子,过来给杨夫人行礼。
“小侄见过黎伯母,请伯母安。”
兄弟两人一个看起来清俊温和,一个眉眼锋锐、气质卓然。
杨夫人心里甚是满意,笑道:“两位贤侄有礼了。”
“雅儿,雪儿,快向两位哥哥见礼。”
她俩一左一右向行礼。“两位哥哥好。”
“两位妹妹有礼了。”江文彬和江文赫连忙回礼。
从看见她们进来,江文赫的目光便始终落在黎欣雅身上,炙热幽深,隐隐有种志在必得的意味。
黎欣雅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眉头蹙得更紧。手捏着帕子,满心不自在,只想避得远远的。
一只手搭在江文赫肩上,江文赫回头,是他大哥江文彬。
“人黎二小姐都进去了,别看了,先去招呼客人。”
江文赫抿唇,面色不是很好,方才,她没有看他一眼,哪怕一个眼神。
昭庆侯夫人王氏的院子放了好几盆冰块,暑气消解了不少。
院子里坐满了京都贵妇人,各个珠钗玉环、绫罗绸缎,富贵满堂。大家正欢快闲聊着,好不热闹。
看见她们娘仨,昭庆侯夫人连忙起身迎出来。
“云姐姐,快请进,方才我还一直惦记着,大热天的邀你们来,路上可会热坏了。”
杨夫人闺名杨慧云,闺阁之时便与昭庆侯夫人王氏相识,王氏仍唤她云姐姐。
“大约是妹妹诞辰缘故,今天这日头倒也不算太毒。”
杨夫人这话,说到昭庆侯夫人心坎了,脸上笑容更亲热。
旋即,看到杨夫人身边的黎欣雅和黎滢雪,王夫人忙笑道:“这便是雅儿和雪儿了吧?才两年未见,竟出落得更出挑了。还是云姐姐会养女儿,两个女儿竟像画中的仙子一般。”
“妹妹莫要这般夸她们,不过略略齐整些罢了,若说样貌出挑、才情出色,可属妹妹府里的几位小姐和在座的诸位夫人家里的千金了。”
杨夫人这一句,不但王夫人,连院中的各位贵夫人心里都十分熨帖。
招呼她们坐下后,王夫人又十分亲热拉着黎欣雅的手上下打量。当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嘴里不停夸赞着。
这下,在座之人都看出了些门道来,王夫人这是中意顺宁侯府二小姐为儿媳妇了,大公子前年已经娶妻,想必这是为二公子江文赫相看的。
黎欣雅面色透红,一时间,只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黎滢雪也看明白了,带她一起来只是个幌子,昭庆侯夫人真正想杨夫人带来的女儿是二姐姐。
她倒不觉得什么,只是二姐姐心悦之人是定国公世子李越辰,这会子却被昭庆侯夫人如此拉着当众打量,心里替她着急。
便笑着问道:“江叔母,怎么不见府中几位姐姐?”
王夫人终于停止了打量,将黎欣雅送回杨夫人身边的座位上,笑道:“你的几位姐姐在园子里招呼客人,叔母这就着人去叫她们来。”
黎欣雅向黎滢雪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目光,随即对王夫人笑道:“江叔母,大热天的,不必麻烦姐姐们过来一趟了,我和三妹妹进园子里去寻她们。”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王夫人笑道:“也罢,叔母让丫头带你们进去。”
出了昭庆侯夫人院子,黎欣雅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黎滢雪悄悄笑道:“三妹妹,方才,谢谢你。”
看她如释重负的模样,黎滢雪忍不住促狭道:“二姐姐,我发现江叔母很喜欢你,江二公子看你的眼神也甚是与众不同。”
不等她说完,黎欣雅急急打断,“不许瞎说。”
“是是是,妹妹知错了,再不瞎说。”
黎欣雅抿唇,不再言语。方才昭庆侯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等回去,她一定要立即向娘坦明心迹,不能让娘答应昭庆侯府的求亲。
园子里也是热闹非凡,来了不少世家千金,莺莺燕燕、花枝招展。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吃水果点心的、有投壶的、有游船赏湖的、亦有围观对弈的,不一而足。
黎欣雅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或许昭庆侯夫人并不意属她一个人,这些姑娘之前想来也被相看过了。
想到此,她一直紧绷的心情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江家几姐妹看到她们忙过来招呼,将她俩簇拥进去。
黎滢雪被江四小姐江敏颜拉着上船游湖赏荷了,而黎欣雅则被几个世家小姐拉去玩投壶。
放松下来的黎欣雅没了方才的拘谨,还对江四小姐笑着叮嘱:“四小姐,可要好好照看我三妹妹。”
江四小姐立即笑着保证:“欣雅姐姐放心,保证不会让滢雪少一根头发。”
两年前黎滢雪随杨夫人到过一回昭庆侯府,与江四小姐也有几分性情相投,后来在街上又打过两回照面,算是比较熟识。
“你这些时日都在忙什么呢?几次邀你来府里你也不来。”江敏颜微带着抱怨问她。
黎滢雪笑道:“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倒也不知道都忙些什么,偏总是脱不开身。”
知她是在应付,江敏颜也不再问,只笑着说:“知道你喜欢荷花,这段时间荷花开得正好,我们到湖心去,采些荷花,摘莲蓬。”
“好啊。”
江敏颜命船夫将船划到荷塘深处。
此时,江文彬和江文赫带了几位世家公子进园子来。
大越国民风比较开放,没有那么严肃的礼教礼法,也没那么强调男女大防。男女婚事,既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认两情相悦。当然圣旨赐婚另当别论。
只是豪门世家为延续家族荣华,强大家族势力,更喜欢让子女联姻,是不太推崇两情相悦的。但若都是世家贵族子女之间,他们倒是乐见其成。
黎滢雪忽然听到岸边有骚动,忍不住抬眸望去。
江敏颜笑道:“应当是我哥他们进园子来了,要不我们也上岸边去凑热闹?”
黎滢雪摇摇头,她并无那份心思。“我们就在这儿游湖赏荷也很好。”
“好,那就不去。”江敏颜也是兴致缺缺,她倾慕之人远在边疆,其他的,再入不了她的心。
岸上正玩投壶的黎欣雅一眼就看见了与诸位公子一同进来的李越辰,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一颗心怦怦乱跳着,而江文赫晦暗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
李越辰也看到了黎欣雅,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目光向她身侧搜寻,未曾找到想找之人。
他今天原本不准备来的,路上下值回来正好遇到顺宁侯府马车,风吹动帘角,他看到了马车里的那抹倩影,顿时改了主意。
江文彬带他们看园中新添的景致,李越辰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目光扫过一群又一群姑娘,却始终不见她。
他微拧着眉头,心里疑惑,分明看到她来了,为何却没看见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几位公子已经散去与姑娘们搭话了,李越辰却一直心不在焉。
“世子似在找人?”
江文赫眼含试探,向他笑问。
李越辰笑笑,“只是看看,文赫兄若是有事便去忙吧,不用专程招呼我。”
江文赫心里惦记黎欣雅,笑道:“世子有什么需要,让小厮来传话,我先去别处看看。”
李越辰点点头。
江文赫前脚刚走,黎欣雅便从假山后出来。
“欣雅见过越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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