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刺骨的风从残破的窗棱处刮进,叫嚣着穿透那一身如火红衣,卷走许怀宁身上仅有的温热。
彻骨的寒将许怀宁从睡梦中唤醒,她茫然地睁眼望着这陌生的世界。
古旧的桌椅,斑驳的土墙,低头望去,是打满补丁的旧棉被,身上穿着的,是红得刺眼的嫁衣。
她本以为母胎单身的一生就断送在胃癌上了,没想到老天爷还让她重活一世。
只是,重生后的她穿越了?
不待许怀宁多想,头部便传来剧痛,残缺且破碎的记忆片段纷至杳来。
很快,许怀宁的脑海中便接收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前世肤白貌美身材高挑的她,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但又丑又矮的傻胖子身上。
原主是许家三房独女,三房两口子在某次去赶集的路上被贼人盯上,双双惨死,一同前去的原主被吓成了一个半痴半傻的丫头。
自那以后,原主便被许家当做不祥之人厌弃,缺吃少穿已是常事,娘亲留给她的嫁妆也被大伯娘掠去,成了堂姐的嫁妆。
原主虽愚钝,但并不是完全没了心智,当她知道自己自幼定下的婚事也被大房一家抢了,不能如愿嫁给自己爱慕的男子。
受尽委屈却一向软弱的原主不敢抵抗,穿了一身喜服,哭着从河边跳了下去。
刚化冻的河水冰冷湍急,虽被人及时救上来,但原主终究没熬过去。
所以自昨晚开始,待在这肥壮身躯里的灵魂,便是许怀宁了。
许怀宁挣扎着坐起来,只觉得喉咙干得冒烟,胸腔闷痛,她环顾四周,却没在屋内看见一个壶一个杯。
估计许家人更盼着原主就这么死了,省得半死不活还得花钱医治。
许怀宁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拍了原主那肥得跟藕段似的手臂。
往后我便是你,定不会再让你受这些委屈。
正当许怀宁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时,残旧不堪的木门被人推开,凶神恶煞的大伯娘刘氏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你这个死丫头,我把大丫这么好的婚事给你,你还不满意,还去跳河,我呸!”
刘氏上来就是一通骂,口水四溅喷了许怀宁一脸。
但刘氏连擦一擦脸的机会都没给许怀宁,直接把红盖头往她头上一蒙,拽着她往外拉。
“你做什么!”许怀宁用嘶哑的声音吼了一句。
原主的身子一个顶上刘氏两个,她用力一挣,反把刘氏甩了个踉跄。
刘氏又气又惊,这个一向软弱可欺,许家人说什么是什么的死丫头,竟敢逆着她行事了!
许怀宁迅速后退并扯下红盖头,在刘氏的巴掌落在她脸上前,死死抓住刘氏的手腕。
“大伯娘,你这是要做什么?”许怀宁哑着声发问。
刘氏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再被这个傻子握下去,怕是就要断了!
“放手,放手!”
话音一落,刘氏就感到腕上的力道一松,正疑惑这个傻子竟又开始听话时,就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许怀宁已经昏倒在地。
原主虚弱的身躯正高烧不断,刚刚的挣扎已经耗完身体所有的力气,许怀宁终是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见状,刘氏赶紧喊了自己妯娌进屋,一块儿把肥壮的许怀宁往轿子里抬。
“嫁人,县里的苏家是你嫁得起的吗?”
“大丫的婚事你还敢瞧不上,让你替嫁是给你面子!”
好不容易把许怀宁挪到屋门口,刘氏没好气的骂了两句,又狠狠啐了一口才算解气。
“娘,您别跟个傻子置气。”许纤纤款款而出,一身素色锦衣衬得她气质出尘,姿态高雅,行走间娉娉婷婷。
把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许怀宁衬托得更加丑陋粗鄙。
许纤纤狠狠剜了肥头大脸的许怀宁一眼,这个死丫头,小时候生得比她还水灵漂亮。
以至于家里做主把这个死丫头的亲事换给她的时候,苏家还不同意!
要不是她娘硬是拉了苏家的下人来见这个疯婆子,苏家怕是到现在还不同意把这门亲事换给她。
想到自己先前被苏家轻视,许纤纤就恨不得拿刀子把那许怀宁那张脸彻底划烂!
精巧的绣鞋落在了许怀宁脚腕处,许纤纤逆着许怀宁脚原本的方向,重重的踩了上去。
许纤纤十分清楚,李家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肯定没钱去请大夫,那这个死丫头,往后就是又丑又跛脚了。
恶毒的笑容让许纤纤原本俏丽的面孔变得狰狞,她不断加大力度,一心想让许怀宁的腕骨彻底断裂。
“哎哟,纤纤你省点力,小心伤着脚,过两日你还得出嫁呢,可不能有个闪失。”刘氏语调温柔。
看向许纤纤的眼神里满是骄傲和自豪,这样的女儿,也就只有她才能养出来。
脚踝处剧烈的疼痛将许怀宁从昏迷中惊醒,她努力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刘氏母女。
她见多了绿茶婊白莲花,但像刘氏母女这么下作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把原主母亲留给原主的嫁妆夺了,将三房一家的金银细软搜刮来养自己的女儿。
把一切恶事做尽后没有一丝内疚,还觉得原主是个累赘,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许纤纤被猛地睁眼的许怀宁吓了一跳,“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瞪我!”
说着,许纤纤抬脚就往许怀宁满是肥肉的肚子上踹。
许怀宁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许怀宁的脚腕,顺势一拽,许纤纤当即摔倒在地,仰躺着在地上哼唧,起都起不来。
刘氏见了,心疼得哭天喊地,巴掌就要往许怀宁脸上落。
此时轿夫来了,许怀宁躲开刘氏,拖着伤得不能走路的脚,一瘸一拐的上了轿子。
“往后我便不是许家人了,你们要是再随便朝着我动手,我定不会轻饶!”
说完,许怀宁撂下轿帘,催促轿夫抬轿离开。
刚穿越的时候,她还寻思着留在许家,现在看来,她宁愿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不想和这些魑魅魍魉住在一块儿!
李家虽然穷,但对娶媳妇还挺重视,外头敲锣打鼓的请了不少,鞭炮也噼里啪啦的放着,十分喜气,但坐在轿子里的许怀宁却感受不到半点喜庆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