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队长是个三代贫农、热心无私的好人,他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有些不屑的对秦达说:
“这么大的孩子了,亏你也舍得!唉!当然,你们这是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你要是真想清楚了,那就按照你们两家的意思办,我和梁阿妹同志做个证就行了。”
梁阿妹是妇女队长,外村嫁过来的,有高小(小学五年级)文化,这在这个时代算是村里妇女中的佼佼者了,平时社员为了区分,也会喊她梁主任。
梁阿妹长得膀大腰圆,一张圆脸,声音也很大,说:
“现在妇女都是能顶半边天的,女儿也是好的,秦达,我以前听说你们家总打小珍,是不是你们欺负的她不行了,她才要离开啊?”
秦阿南一听这些话,急了,生怕秦达反悔,赶紧抢在秦达前面开口:
“不不,队长,梁主任,不是的,是我没有孩子,小珍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很喜欢,我才要过来的,我愿意出点钱补偿给秦达的,就是请你们来做个证,做个证。”
梁阿妹没理秦阿南,地主出身!梁阿妹不屑理她。
梁阿妹就看向秦月珍:“小珍,那你自己愿意吗?”
秦月珍低着头,话语却很清晰:“我愿意的。就是我想请两位队长帮我写明白,从此,我就和秦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梁阿妹和唐队长相互看看,唐队长语重心长的说:
“小珍啊,你还小,你看你到了秦阿南这边,也没有一个男人照应,你们以后有什么事……啊,你要想清楚啊!”
秦月珍说:“谢谢你,唐队长,我想清楚了,有党有政府,有公社有大队,我们虽然两个女的一家,也不怕的。请你一定帮我写这个字,从今以后,秦达家是好是坏跟我无关,我在这里是好是坏也跟他们无关。”
唐队长又抽了几口旱烟,点了头:“行!想不到你平时不吱声,倒有这份觉悟这份骨气!蛮好的,那就这样,我帮你落下这个字!”
梁阿妹斜了秦达一眼,说:“人家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后谁帮谁都说不定呢!”
秦达不吱声。
这年月普通人家也没有钢笔,秦月珍激动的拿出砚台毛笔,抖抖索索磨了墨,唐队长正要落笔,秦月珍说:
“唐队长,我既然过继给南好叔了,我想改个名,你帮我把以前的名和现在的名都写明白,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的。要不要我给你改一个?”
唐队长一听要取名字,很热心很兴奋的说。
秦月珍腼腆的笑了笑,说:“谢谢唐队长,我想用我亲娘以前帮我取的名,秦凝。”
秦月珍这么一说,所有人都诧异的看着她。
秦达忍不住说:“你,你娘啥时候帮你取过名啊?”
秦月珍冷冷看他一眼:“我娘啥样子你都忘记了,你哪里会记得这些!”
秦达立马瘪了,再也没开过口。
倒是唐队长挠挠头:“秦……凝?怎么写啊?”
“我写给你看。我娘说她做梦梦见的字,我在学堂的时候问过老师,说是读凝。”
秦月珍接了笔,写在一旁。
“哎哟,我还第一次见这个字哩!”
唐队长惊讶又意外,但看起来完全相信了秦月珍的话,帮着秦月珍写好了文书,他自己和梁阿妹都落了字,便先塞给秦达:“努!画押吧。”